江知與本就不想為難她們,讓她們坐。
柳媽媽看這情況,心里有了底,聽話坐了,也就挨著屁股邊邊,后邊空一大半。
院里不入流,各類消息又著實多。
這回差點栽在李家,她心里也恨著。看江知與態度好,沒說責難,便順著意思,也遞個好。
“前陣子,有個北方來的官爺,在花街住了六天,出手闊綽得很,一桌席面就給十兩紋銀,我們幾個爭著想拿下這位貴客,可人家
眼光高,各家好孩子,一個也瞧不上。”
花街是小院所在街道的別稱,要再細致些,就加上某某小院。
比如柳家院子,也能叫柳巷。
哪家官爺能明目張膽住花街只能是紋銀上有官銀印子,再從平日習氣里,做個推斷。
柳媽媽拿著手帕,捂嘴遮面,低頭垂睫,表情眼神一并藏起,只聲音帶著怪勁兒“我道是個正經人兒,結果李家不聲不響送了個姑娘來。哭得厲害,好像是李家五姑娘。”
江知與心驚,“人呢”
柳媽媽笑“還在花街住著呢,想來也搬不走了。”
送嫡親女兒去花街,即使只接一位客,也夠讓人惡心膽寒的。
江知與還認識她,兩人年歲相近,五姑娘是女孩兒,更好說親。模樣不如他,卻也是個靈秀美人。
這幾年媒婆去了李家,也會來江家使勁兒。想著兩家較勁,或許也會在親事上攀比。
結果兩家都等著“好親事”,誰家也不許。
江知與招婿了。
五姑娘去小院了。
江知與怔忪,確認性問“是叫李燕白的”
柳媽媽點了頭,“現在改名兒了,叫白燕。住白家院里。”
這份禮是非收不可了。
江知與看向王管家“這兩抬禮收了,另備一份回禮。我記著家里有布拿兩匹銀紅綢、兩匹柳綠杭絹,兩罐春季新茶再把那套金絲牡丹頭面給柳媽媽。”
院里人不敢在外穿綢緞,做成衣裳,等著熟客來,也是別樣風情。
柳媽媽眉眼間笑容愈發真誠,不跟江知與客氣“正趕著好時候,我拿回去給孩子們做兩件衣裳穿,都打扮打扮。哪天府上有酒宴,只管遞話,您要誰,我保管讓她來。”
江知與跟她眼神碰上,柳媽媽眨了眼睛。
這是暗示
要李家姑娘也行
他記下了。
“等我爹爹回府,家里還要再辦一場席面,到時一定下帖子。”
柳媽媽笑呵呵應下,拉著眼睛紅紅的香姐兒走了。
外面日頭大,她們提前叫了轎子,要走過兩條街才能坐上。
路上走著,柳媽媽戳著香姐兒的額頭罵“白教你幾天了,半分機靈都沒學會,杵那兒像個啞巴”
香姐兒走路不穩當,被戳一下就哭。
“我腿疼得很,好像化膿了。”
說到這個,柳媽媽又罵她“我叫你跪的時候,你怕疼,不愿意學,我早說過,小時候不疼,長大了疼死。你現在知道疼了,該晚了”
香姐兒回頭看看,拉著柳媽媽撒嬌“那怎么辦到時真送來啊”
柳媽媽自有考量。
八條花街打眼過,哪家沒個有名有姓的恩客罩著
她從前向著李家,做這行生意的,恩客不好色,難巴結。
李家連親女兒都坑,黃家又縮著腦袋不
愿意出頭,她還能不要命了,去找官爺啊
家里有大官的江家就合適了。
不好色就不好色吧,她們總有點別的用處吧
柳媽媽側目看香姐兒,說“你笨也有笨的好,我記得那丫頭喜歡聽你唱曲兒”
李家會把姑娘看嚴實了,也想把人哄好。
而各院的人都會互相走動,香姐兒身份低微,又不夠機敏,從前也認識五姑娘,正合適。
香姐兒笨得實在“可我們才去了江家啊李家怎么會讓我去”
柳媽媽哼一聲“回家說。”
若要人信,就兩頭賣消息。
給江家賣個大的,給李家就做做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