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它們都不值錢,顯得膽小。大不了再讓人笑話一場。
兩人在游廊上走,謝星珩提著燈籠,手勢傾斜,給江知與照著路。
江知與垂眸看腳下,思緒飛速運轉。
他先問“你要當票做什么”
謝星珩不瞞著“以防萬一。若真有官差上府抄家,抄出滿箱的當票,這不打臉嗎所以配合當票花銷,還得做幾本假賬。風波過后,如果想出口惡氣,這些當票,便是江老三的年禮。”
江知與若有所思“留下來的當票,不能都是金玉瓷器的”
謝星珩笑吟吟夸他,“對,我家小魚真聰明。這些貴重物件的當票,你收好了,我說過我會給你贖回來,我一定辦到。”
江知與眼圈一熱,差點兒又哭了。
他吸吸鼻子,牽住謝星珩的手。
游廊蜿蜒,夜行途中,有守夜的家仆跟他們打招呼,兩人閉嘴不言,默默前行。
這段路很暗,只一盞燈籠照著。
江知與掌心被撓了兩下,他側目,謝星珩正好經過一盞懸頂的圓燈籠,讓他整個人脫離夜色,像站在了
光里。
江知與眨眼,腦海中閃過成親那夜的畫面。
他借醉意,讓喜娘去教謝星珩怎么伺候夫郎,那晚,他站院子里,謝星珩站喜房里,也是一明一暗的。
謝星珩問他在想什么。
江知與說“想成親那天,你開門的時候好俊俏。”
入贅的是男人,少個揭紅蓋頭的步驟,驚艷的一瞬間,就給到了牽人下轎、洞房相見的時刻。
謝星珩揚唇“待會兒找個紅蓋頭,我們玩玩。”
江知與心如擂鼓。
他學到的東西,都講究一個“合時宜”。
什么場合,說什么話。
什么時候,做什么事。
現在的情況,就不適合“玩”。
可他也很傾心豪情萬丈、不講“理”的時刻。
他小時候跟在父親身邊,看他酒碗一砸,氣勢如虹,好像千軍萬馬都不怕,簡直心潮澎湃。
可惜,這些事情,后來都跟他無關。
江知與問“喝酒嗎”
“當然,”謝星珩點頭“不醉不休。”
庫房在主院,進了門,里邊兩個小廝被江知與叫去看院門。
夫夫倆一起仰頭,看正院上掛著的牌匾。
海納百川。
鑰匙都在江知與這里,不用進屋拿。
謝星珩說“我在這兒等你。”
他把燈籠給江知與。
江知與搖頭,“一起吧。”
他家庫房沒多少精貴物件,除卻給三叔家送禮,父親還年年走關系,各路關卡、更高的上官,家里實在攢不下好東西。
金子銀子才是硬通貨,比銀票還管用。所以他也更偏愛金銀。
現在余留的器物,沒幾件是公有,稍一回想,多半是他父親和爹爹給他攢的嫁妝。
他沒出嫁,東西就還在家里。
即是他的嫁妝,謝星珩沒什么不能看的。
庫房貨架多,靠墻的位置,有個兩門木柜,里邊是存檔賬本,還有庫房存貨清單。
送進來時,一樣樣登記。送走之后,一樣樣掛名,寫明哪年哪日,因某事送至誰家。
粗略翻動,入目的都是“吏部清吏司郎中江承湖府邸”。
謝星珩瞳孔一縮。
江老三居然是在吏部
他問江知與“三叔是哪個司的郎中”
江知與嘆氣“文選司,主職選。他曾經放過話,只要堂哥考上舉人,他就能給頂官帽子戴。”
謝星珩“”
該說不說,他之前還想過買官的。
什么進士高人一等,舉人在官場飽受白眼,他才不管。
他官袍加身,就高人一等。
入場券怎么拿到的不重要,能走多遠,爬多高,才是真本事。
現在不用想了。
京官那么多,還以為草根出身的江老三只能待在
閑衙門里熬日子。
江府上下也是能瞞,當然,他也一直沒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