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夫倆頭一回相擁而眠,睡得晚,醒得早。
昨夜飲酒,沒喝醒酒湯,謝星珩還好,江知與酒量不行,頭疼得很。
已經過了六月半,不知朝廷賑災的人走到了哪里。
昨夜害怕過,也盡興玩鬧一場,壓力宣泄,就到了忙碌時刻。
上午謝星珩休課,兩人一起去書房對賬。
書房是小樓推掉后重建的自閉間,四面的門都敞著,以防有人靠近偷聽。
聽風軒伺候的人少,江知與讓來喜來寶守院門,新來的兩個書童,在廂房里抄書。
謝星珩要他們抄錄精彩的破題,這是八股文的開篇,開篇亮眼,才好繼續編。
他對比過“年度大事”表,這也是江老三搞來的。哪些地方遭了災,朝廷又怎樣處理,屬于時政類題目,同年里出題都會朝這個方向靠攏。
給他的準備時間太短,只能試著押題,賭一把。
早上對賬,江知與沒拿賬本,坐書桌前,閉目養神的功夫,提筆就能寫。
這本事把謝星珩都給看愣了。
江知與對數字敏感,也頗有天賦,自小算賬就精,又快又準。
打眼一瞧,哪里對哪里錯,他心里明鏡似的。
接管楓江百姓前,他家有過兩次布施。
一次是百姓到城外,一次是百姓去農莊前。
這兩筆數目加起來將將一千兩,江知與不列明細,在旁簡要記錄總額。
農莊里的開支,需要細分。
一是工錢,一是援助。
以工賑災是朝廷所支持的,通常也因人數眾多,要顧全局,細水長流,所以工錢會壓低,讓更多的人參與其中,更快的脫離困境。
百姓服勞役時,依縣里經濟情況定,有些只包兩餐,有些能拿十三到十五文一天。
豐州是個富縣,單看小縣城里能有三家富商,十幾家小商戶就可見一斑。
豐州給到的工錢是十五文一天。
江知與給的工錢低于市價,是十文一天。
但他的“崗位”多,五六歲的小孩兒都能掙兩文錢一天。
失去勞動力,連孩童都看顧不了的人,他親自去看了,也給人找了活干,讓他們“有價值”。
比如坐灶前燒水,給人供茶,一天也有七文錢。
再有實在動不了的,他也沒轍。
農莊是包吃包住,銀錢他們都能攢下,各家花銷極少。
草鞋草帽還有粗布衣裳,都算賑災物品。給工錢,讓楓江百姓做,做完內部發放。不用花錢買。
分發糧食到各家以后,肉菜蛋是有固定配置,不可能每天有蛋有肉,隔幾天卻能沾一點葷腥。
目前是兩天素,一天蛋,再兩天素,一天肉,又兩天素,一天魚。這樣子循環。
夏天暑熱,他們之中有許多身體到極限了,初安定,就接連病倒。
這部分醫藥
費,也是江知與出。
藥品是大頭,單看謝星珩家里大哥大嫂,帶孩子一塊兒,就三個人,初期抓藥都是以“兩”計算銀子。
農莊接收一千多人,實際開銷恐怖得很。
一十天下來,不算存糧消耗,就過了八千兩。
如果朝廷明天就能來人,常知縣送來的賑災款就有剩余。
若沒來,這錢還得繼續燒。
人員安定后,最耗錢的時段已過,后續都是穩定消耗。
江知與粗略估算,下一個八千兩,可以花一個月。
以這個數目算,除開常知縣送來的一萬一千兩,江家也就出個五千兩,跟明面上李家的捐款一樣。
他放下筆。
“原來常知縣也算好了。”
江知與現在都不敢奢望拿牌匾,得護身符,他只想圓滿交接,把這件事平安渡過。
謝星珩坐他對面,拿賬目明細看,習慣性用指尖敲桌。
賊不走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