漿洗的是三夫郎一婆子,他們說趁日頭高,收拾些東西出來洗洗曬曬,入夜還能有鋪蓋睡。
廚房被砸得一團亂,米缸都被砸了,能捧起些米面,菜是沒有。他們弄完,煮個粥湊合,也去幫忙漿洗。
剩下的人就先跟謝星珩到主院幫忙。
主院被砸的厲害,牌匾都摘下來,成了一堆木柴。
謝星珩站院門口,仰頭看那處空出來的房梁。記憶里,他第一次來這里敬茶時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那一天,小魚含羞帶怯,頂著濃濃羞意,陪他走完了全場,父兄的打趣都接下來。
那天,他收到了一封文宣書院的介紹信。不以為然。
也是那天,他在家狂墨數日的建議書被采納,江家決意接收難民。
今時今日,朝廷的人來了,以此問罪。
謝星珩雙目發紅。
古代的第一課,他記住了。
他深呼吸數次,揮手叫人進來“把廂房里被砸壞的物件都搬出來,撿著布料就纏手上,小心被瓷器劃傷。”
主臥里,就由他帶著宋明暉的陪嫁夫郎阿華叔去幫忙。
宋明暉手是好的,也有行動力,主臥里先收拾好了窗邊臥榻,叫小魚坐那兒待著。
傷了手,就別亂動。
江知與看著爹爹忙活,已是坐立不安。
聽著外頭有小謝的聲音,更是側身,透過破漏窗紙往外看。
謝星珩穿著秀才襕衫,本人卻半分文氣沒有,站院中,像一柄開鋒的利劍,挺拔而鋒銳。
處事細致周到,話也說得漂亮熨貼,聲音略緊,聽得出來在壓抑情緒。
他似有所感,偏過頭往這邊看了一眼。
江知與心頭一跳,然后他看見謝星珩對他笑了笑。
他從未這樣害怕謝星珩生氣過,從前的一些細微觀察、短暫的提起心神,都是那一瞬的事。
他還在相處里,養肥了膽氣,偶爾也會故意去招惹謝星珩。
都沒有那封和離書嚴重。
小謝回來陪他共患難,他送小謝和離書。
正想著,謝星珩帶著阿華叔進屋來。
謝星珩先見過宋明暉,看他有什么吩咐,讓阿華叔聽他的。
他過來看小魚。
隔開里外間的屏風被刺壞,放那里的是個空架子,親近是不行。
謝星珩握住江知與沒受傷的那只手,捏了捏,滿手心的汗。
“還在怕”
江知與的確在怕。
害怕的事跟謝星珩有關。
他抿唇看著謝星珩,大眼睛眨也不眨,想把近在眼前的人看得更細致清楚。
謝星珩低頭,看他另一只保住好的手。
五根筷子很長,固定后影響活動。
“待會兒忙完,我給你弄短一點。”
江知與點頭。
看謝星珩還低著腦袋,就“嗯”了聲。
謝星珩問他“還傷著哪里了”
江知與搖搖頭,“只有手上傷著了。”
夫夫倆相處,他總是被動,謝星珩便問題多多的,以此探聽他的心意。
謝星珩又問“你是擔心外頭的事還是在怕我”
江知與不言語,眼睛里轉瞬盈滿淚珠,怕又不敢認。
擔心外頭的事,不丟人。怕夫君,則心口難開。
謝星珩伸手戳他臉頰,又兩手并用的揉他的臉,把他眼淚都擠出來,好讓江知與把他看得更清楚一些。
謝星珩說“我是有脾氣,但我不是沒心沒肺。你對我的心意,我如果不知道,那我就不會回來。我既然回來了,再與你置氣,那我就不配做你男人。”
江知與一聽就泄了氣,腰板都軟了。
“你能回來,我心里又怕又暖的。”
謝星珩給他擦手心的汗“現在不許怕了,你右手傷著,手心出汗,傷口感染怎么辦”
江知與腦袋點點,說什么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