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三實蠢,萬一兵行險招,氣數到頭押一回寶,想搞個從龍之功來翻身,他們分家了,腦袋也得一起掉。
江承海出豐州押鏢時,謝星珩跟他談過,要打聽廣平王府家的傻兒子,以此為切入點,跟王府搭上線。
一路兇險,江承海又帶著程明脫離大部隊,兩人有聊天,王府的事說得少。現在說給謝星珩聽的,是江承海委托向云歸探聽的。
這話一說,局勢更亂,謝星珩頭都疼了,他加以分析,做信息梳理。
廣平王是皇上的幼弟,兩人隔了十幾歲。皇上登基的時候,他就比太子大兩歲,一并封王,留在皇城養大。到了年齡就指婚,隔年有子,再三年,他到了二十五歲,皇帝給他封地,把他扔去了昌和府,卻把他的幼子留在了宮里。
簡要來說,皇帝忌憚廣平王,留了廣平王的兒子當人質。
又十年,這個孩子長到十三歲,太子三十了。
皇帝突然對“人質”疼愛起來,寵得沒邊,不是皇子,勝似皇子,給他無上權利,給他特殊待遇,甚至放話,這孩子有天子之資。
簡要來說,皇帝又忌憚太子,拉了這個倒霉孩子出來當靶子。明晃晃的陽謀,不是不傳位,是他有了更加心儀的人選。
圣心不可揣測,像一個黑暗森林法則,猜疑鏈無窮無盡。
而皇帝還有別的兒子。
目前有一個不知好壞的消息,這個倒霉孩子,謝星珩認識,還見過,他叫林庚,是莫名出現在豐州追剿山匪的高官。
難怪叫皇帝君父。
也是個聰明人,知道躲遠點。
皇上怎么會同意放走這個活靶子的
沒人知道。
他們家以商戶的身份,能打聽出來這么多消息,已是極限。
郭先生最后提醒他“有些是我們幾個分析的,你要區分開。”
他們說的,不一定是對的。
謝星珩知道的,萬事萬物,沒有絕對。
談話的最后,謝星珩厚著臉皮請求道“先生們,你們能給我取個表字嗎我還沒取表字,出門交朋友太尷尬了。”
他們好一陣笑,笑完讓郭先生給他取表字,小一輩的孩子都是郭先生取名的。
謝星珩的名字很直白,在郭先生看來,這個名字并不好,思及他是小縣城出來的書生,這名字多半是別的老秀才翻書拼湊的,又能理解。
星珩者,明星美玉,卓絕無二。
名字太
大,太盛。取字要壓一壓。
郭先生知道豐州的事,來之前還聽別的鏢師說了,謝星珩在酒樓打了另外一個秀才,行事風格雖快意,也太過鋒銳。
不是要他慫,也不是要他怕,是要他心懷敬畏。
郭先生摸著下巴的一撮山羊胡,念道“敬之敬之,天維顯恩,命不易哉維予小子,不聰敬止。”
是詩經,周頌aiddot敬之。
郭先生說你表字就叫敬之。”
敬天勤學,自戒自勵。
謝星珩起身,恭恭敬敬行了學生禮。
今天太晚,他們留在何鏢頭家里歇息。
江知與酒量差,在酒樓就喝了些,回來又是一桌酒,撐著跟何書文說了半天,整個人暈暈乎乎的,喝完醒酒湯,渾身無力,軟綿綿的。
謝星珩被人領過來,接了兩桶熱水,繞過珠簾,叫他起來擦擦臉。
江知與沒勁,他們在外待得久,身上臟,脫了外衣,里面的衣服也沾了酒氣。他便連炕都沒上,坐踏腳蹬上,趴在炕邊打盹,見謝星珩回來了,就伸手要抱抱。
他把勇士符系在了手腕上,一抬手就在半空晃蕩。
謝星珩撈他,江知與嗓音也軟,說他沒力氣了。站起來還要靠在夫君懷里撒嬌“我好柔弱啊。”
謝星珩立刻想到江知與狠狠踹趙銘的樣子,笑意不止“小魚,你剛打趙銘的樣子好颯好a好迷人,我好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