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試的排場很大,黎明時,中試舉人們就要按照名次在奉天殿外排立。
殿內,文武百官皆朝服等待。等天子升殿,百官禮畢,禮部官員才領著中試舉人入內。
天子賜題,他們行五拜三叩禮,再在試桌上找名號,入座答題。
謝星珩運氣不好,座位正挨著大圓柱,遮住了大半的光,盯著試題看一會兒,他眼睛就發酸流淚。
他皺皺眉,實在難受時,才閉目歇會兒。
策問是他在行的題型,約等于殿試對他來說,是簡單題型。
即便是殿試,天子選題,總體也在規律之內,是以朝廷目前的困局來提問。
這個登基三年的皇帝,還在缺錢之中。
各地災荒第二年,他就兵變登基。此后,各地賑災得民心,花費頗高。
除卻上陵府剿鹽幫拿了些銀子,其他各地也在剿匪、抄家。
其中抄家,又有真貪污的和站隊錯誤的官員。
這件事持續了一年多,至今也才修生養息一年多。
而大啟朝歷經三百年了,早就“垂垂老矣”。
朝內還有一個被太上皇認為有天子之資的林庚手握兵權,在外游走。
他哪能不缺錢
要跟人叫板,或者說動手。他得先有錢養兵。
這題簡直寫到了謝星珩的心坎兒里。
搞錢,他在行。
策問,他也在行。
他正常寫,反正策問里答的,都是大方向,具體實施,得有人愿意干。
謝星珩寫著寫著,感覺身前的光線更暗了。
他目光一頓,見題紙上落了個人影。看冠帽,是高坐龍椅的皇帝走到他邊上了。
謝星珩提筆的手也跟著頓了下,在筆尖凝聚墨滴時,他先挪開,重新蘸墨,續上文思,繼續寫。
相比四年前的鄉試,同樣的搞錢策問,他答題更加成熟,各方面都能兼顧到。
這是在豐州縣實打實積累的經驗,只有真正的下基層干過,才知道一件事的周期與會遇見的困難,才能總結出實操性和性價比。
他依然認為國家要富強,百姓得先富有起來。
錢財是流通的,一味的壓榨百姓,一有事就加稅收,苦一苦百姓,是飲鴆止渴,寅吃卯糧。必不長久。
他也不寫假大空的話,有了實例,就以豐州縣和津口縣舉例。
他不怕津口縣的事被人問起,他敢光明正大的寫出來。
因為津口縣,有個江致微。
他去那里,合情合理。
策問有很多個小問,核心是搞錢,但題面則有多方面考量。
甚至有提到貪官污吏的杜絕,稅收合理性。還有太上皇曾經為刺激消費放松了對商人的衣飾界限,至今仍沒產生高利潤的原因。再有書生們的“好處”,也就是考上秀才之后,就有田地可以免除稅收,是否合理。
還有一點,朝廷對每家每戶田地的限制,對于“下有對策”又怎樣看待。
在搞錢的核心之外,這位天子已經想要抬一抬商人的地位,刺激消費。大批量的“養肥羊”。
也別說他是真心的,哪朝
哪代缺錢了不先抄商人的家
而他也應該是在國庫的稅收上,意識到了田地的稅收不合理。
這里他不能輕易動。因為占有田地面積最大的群體,多是在朝文官們。
他要聽聽“新人”的意見,選一個沖鋒的替死鬼。
辦成了,是功臣。辦砸了,拉出去殺了,給人泄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