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讓她休息,她照做就是。
文淵閣的下層在靠邊的地方也設有不少這樣的隔間,但那些都用來存放書籍,里面塞得滿滿當當,充斥著沉墨、舊紙、竹片甚至還有皮料的味道,氣味之復雜,壓根不能久待。
五層的隔間卻布置得相當舒適。
不但有鋪上綢被的床榻、有擺滿奇珍異寶的博古架,中央立著小巧而精致的錯金狻猊熏爐,橫梁下還吊著兩顆柔光明珠照亮,把一室都照得瑩瑩幽亮。
在側邊掛著的竹簾下有一道小門,里邊是特意辟出的一小間凈房。
羅紈之用青鹽凈了口,用水洗了臉。
她本打算直接睡覺,但想起自己許久沒有喝水,這個念頭一發就不可收拾,越想越渴。
隔間里只有凈房有水,而外面有茶水。
糾結再三她還是爬起來,去外邊朝三郎討一杯水喝。
只是羅紈之沒留意,南星僅給他主子一人備了茶杯,再多的就沒有。
謝昀把空杯子倒滿茶推給她,視線一直沒有離開手中的書,不甚在意道“你喝吧,我還不渴。”
羅紈之猶豫了會,還是沒忍住渴意,喝完水擱下杯子就回到隔間,合衣躺下睡覺。
羅紈之在隔間安安靜靜睡覺的時候,謝昀仍在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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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雖然記憶力過人,博覽群書,可比那些浩如煙海的著作,他看過的也只能算是冰山一角,他迫切地想在有限的時間里盡可能多得深入這文山學海,向前輩們求取寶貴的經驗。
時間流逝得很快,謝昀察覺喉嚨有點干渴,提壺往瓷杯里注滿水,他習慣性地把杯子口轉了半圈,才捏起來貼到唇邊,隨著涼透的茶水一道涌進來的還有一股淡淡的咸。
是青鹽的味道。
謝昀驀然一僵,涌到咽喉的茶水沒有馬上咽下去。
他才想起,杯子在不久前給羅紈之用過。
因為他的習慣,所以他們剛好喝在同一杯沿上。
謝昀并非有無法容忍的潔疾,他年少早慧,備受關注,老夫人對他寄以厚望,周圍伺候的人無比精細照料他,別說與人用同一個杯子,就連坐具、用具他都是獨一份的,蕭夫人作為母親都曾露出不喜,誰家養孩子也沒有這般精細的,更何況是個男孩子。
但老夫人不聽,她殺雞儆猴敲打上下,謝昀被她保護著,誰也別想碰他一根頭發絲。
他自動疏遠別人,成了別人口中神霄絳闕里不沾俗塵的神仙。
羅紈之擅自接近他,但她不莽撞也不單純,不會受惑一時的感動和恩賞,相反,她小心、謹慎,至今還在門外徘徊,時不時試探性地把腳踩入他的地盤,觀察他的反應,想要隨時抽身而去。
謝昀沒有吐出去,而是滑動喉結,咽了下去。
微涼的茶水流過咽喉,一直淌進身體的深處,可干渴的感覺無法單純用水撫平。
他起身往隔間走,只拉開半扇門,光線被他的身子擋住,唯有幾縷光線漏了進去,剛好停在了榻前,那兒正垂著一只雪白、赤裸的胳膊。
看得出羅紈之睡覺不老實,薄被的一角都垂在了地上,大部分都被她團進了懷里,只有很小的一塊搭在了她的后背。
也不擔心著涼
謝昀都忘記自己來看這眼是做什么的,現在的他只想走進去,把那礙眼的被子給她扯平蓋好。
熟睡的人和醉酒的人差不了多少,并不會好好配合。
她纏得太緊,謝昀抽得不容易,半天沒能把她抱在懷里的被子拉出來,反而讓女郎擰著眉頭,不舒服地哼哼唧唧。
他一停,她就安靜,一動,她就哼唧。
活像是個上了發條的機關玩具一樣。
讓謝昀實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好笑。
折騰好一陣才把被子弄好,謝昀匆匆往她嬌憨的睡顏上看了眼,心情沒有半點轉好,反而更浮躁地快步退出房去。
羅紈之一覺睡飽,睜開眼時,外邊的天色還不太亮。
她起身穿好外衣,把頭發用手指稍稍梳理齊整,最后用被子裹住還發涼的身體,悄然從門縫里探出視線
。
外間很安靜,也很亮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