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蒼鳴有心害她,但對待謝三郎可是忠心耿耿,竭誠盡節。
謝三郎懲戒他,無非是因為他沒有聽從自己的命令,自作主張,與她也沒有多大干系。
不過蒼鳴肯認錯道歉,說明還是個性子直率的人,至于他為何要針對她,這個緣由卻還沒有被人深挖。
羅紈之卻不得不防備。
平日里,她偶爾朝清歌、素心打聽,得知老夫人身邊的人都是謝家最“金貴”的人,因為老夫人極為護短,所以這些人背靠大樹好乘涼,哪怕私底下做了些不干不凈的壞事,也很少有人敢鬧到臺面上,就怕弄不好反被咬。
羅紈之雖有懷疑的人選,可她畢竟沒有證據,再加上身份委實尷尬,不好鬧大。
若對方不再出手就此作罷,那她們還可以繼續相安無事。
若是還要動她,她也不會坐以待斃。
酷暑涼夜,蟲鳴陣陣。
適逢素心生辰,她們照例在謝家婢女所在的西下院里辦了個小宴。
沒有當值的婢女都趕來捧場,羅紈之不像清歌能言會道,可以幫忙招待,她穿著淺色直裾紗衫抱起琵琶,流暢的樂聲如流水在她纖指上彈出,玉珠迸落,美妙動聽。
朦朧的燭光籠在絲罩里,為她鍍上一層溫柔的柔光。
每個人都忍不住把目光投向她。
其實一開始謝府的婢女不太看得上這貌美的女郎,雖說是個世族女,但是生長在戈陽那種荒僻小地方,見識教養還不如大族婢,不過接觸久了,她們也有了些改觀。
這女郎還是有諸多優點的。
譬如她待人接物不卑不亢、遇事也知道虛心請教,還有這琵琶彈得動聽,就是不通音律的人也會露出欣賞的神色。
“阿紈喝酒啊”趁羅紈之放下琵琶休息的間隙,有個陌生的婢女坐到她身邊,給她塞了酒杯,“反正你們扶光院里又不用當值,素心姐姐的好日子可得痛快痛快”
“郎君們都愛喝酒,咱們這雖然不是什么好酒,可也是自己撿著好花、好糧釀的,香得很你聞聞”來人熱情相勸。
羅紈之低頭輕嗅,酒中果然帶著一股濃烈花香,只是略略刺鼻。
黃衣婢女掩唇在她耳邊嬌笑,指給她看道“你看那邊帶寶葉釵的岑娘子,她在老夫人身邊長大,聽說老夫人幾次想把她給三郎沒成功,她以前對素心可妒忌著呢當然,現在又妒忌羅娘子你啦”
羅紈之望了過去,那位穿著桃夭紗雙裙的清麗女郎不知道是不是也聽見了婢女的聲音,正好朝她們的方向看來一眼,不過僅僅一下,她就高傲地率先轉過臉。
“郎君是什么人,即便是皇室的公主郡主都不看在眼
里,更何況一個小小奴婢,偏生有人不信邪,非要去試,你說可不可笑”
這婢女話中有話,似乎在諷那位芩娘子,又好似在指著別人。
要我說,人各有命,應該認清自己的身份,石頭就是石頭,不是玉石,再怎么打磨也高貴不起來heihei╳”
羅紈之垂眼目視自己倒映在杯子路的身影,嘴角抿起一股倔強。
石頭好歹比玉硬,兩者相撞,還不知道誰先碎
羅紈之抬頭朝陌生婢女彎唇一笑,“有的人好歹還愿意打磨,總好過一些人甘于平庸,又怕別人打磨成功吧”
黃衣婢女沒料到對方巧舌如簧,討了個沒趣,哼了聲起身就走。
羅紈之把她拿來的酒悄無聲息倒在腳邊的地上,花香四溢。
在這之后,又湊上來幾個眼生的婢女。
她們帶著酒勸羅紈之喝,自己也喝,還都喝得滿臉紅暈。
羅紈之見她們已經喝了數杯下去,不由放松了警惕。
盛情難卻,她也跟著飲了一杯,誰知這一開始就一發不可收拾。
酒過三巡,素心遠遠瞧著羅紈之在人群里臉紅如桃,有心要去搭救她,但轉眼自己手里也多了個酒杯。
好姐們都起哄嚷著要壽星公再喝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