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雪娘子又不是小芙蕖的親娘。
“她還是勇敢,明知道那陸一郎日后肯定要娶個名門出身的大娘子,還一頭扎了進去,苦海沉浮。”
“那又如何,在陸家為妾,也好過在這千金樓賣藝,再說,陸一郎溫藹可親,前途無量。”
“但是世家最是狗眼看人低,以小芙蕖的身份進去了也是被踩在腳底下的,說不定還沒有在千金樓快活”
“只要陸一郎喜愛她,能夠護著她,在陸家當個寵妾,將來生兒育女,也能有一席之地,身份在寵愛面前一文不值”
女郎們各執一詞,不知不覺吵了起來。
“羅娘子,你快說說你覺得呢”
羅紈之沒料到忽然被問到了自己頭上,不由愣了下,遲疑道“這還是要看小芙蕖自己的取舍吧”
任何事情必然不能十全十美,有利就有弊。
就好像王十六娘那樣高貴出身的貴女,也有身不由己的時候。
不過,你說她不快活嗎
她遠比那些吃穿用度上茍延殘喘,還在生死面前苦苦掙扎的人們好得太多了。
而她所面臨的“苦難”不過是聽從家族的安排,嫁給一個她不喜歡但依然地位卓然能保她衣食無憂,甚至將身家后院全然托付給她的郎君。
這對羅紈之而言,又怎么能算是苦難呢
凡事都是比較出來的。
所以她不能說小芙蕖選擇錯了,或者說她到陸家為妾會比在千金樓更好。
不到最后,誰也無法下定論。
可等到看見結果的那一天,或許再說什么也為時已晚。
羅紈之隨口的一句話讓女郎們紛紛認同。
小芙蕖自己樂意,將來是苦是甜也和她們沒有干系。
她們很快就把這件事拋在腦后。
羅紈之扶著窗欞,目送小芙蕖遠去的背影,唇角不知不覺還是揚了起來。
小芙蕖找到一個能夠依靠,也愿意依靠的人,也算是一種幸福。
羅紈之相信。
無論結果如何,她此刻是幸福的。
從千金樓出來,羅紈之帶著南星又去找廖叔,兩只小狼崽也長大不少,因為喝著羊奶長大,看起來比較瘦小,和灰色的狗也大差不差。南星喜歡得不行,一到就陪兩只狼崽玩了起來,羅紈之正好與廖叔談起正事。
“嚴舟親自押著糧草去益州了,我聽柯益山說,這次他還帶了不少禁運物資。”
這柯郎君就是廖叔看好的那位管事,與嚴舟的生意還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所以才能夠打探到這樣的消息。
“益州在北邊,他帶著物資是與人做生意嗎”
“不清楚。”廖叔冷著臉道“但我曾聽聞,嚴舟和赫拔都關系匪淺。”
“赫拔都”這個名字她好似在哪里聽過。
“赫拔都是北胡的新王,他快速吞并北邊諸小國,國土遼闊,堪比大晉,甚至可能比大晉還要大了”廖叔聲音帶上了擔憂。
此人野心勃勃,絕對是一頭蟄伏的野獸,當他完全掌控北境的時候,大晉就危矣
羅紈之暗皺眉,她還從未了解過的地方已經發生了讓人意想不到的劇變。
大晉的故都長安落入敵手,也不知不覺度過了一十多載。
一陣秋風吹過,地上的枯黃落葉打了個旋,飛上了碧藍的天空。
大晉的舊都長安。
一位頭戴皮革金玉抹額的青年在城墻上迎風而立,強風將不知多遠的黃葉吹到了他的面前。
他伸手攥著那片飛葉,極目眺望,似是想要憑借肉眼之力,望見南地那繁華的建康。
“就不知”他忽然有感而發,卻話說到一半。
“陛下”身后的侍從好奇問。
那人抬起一腿,踩在垛墻上,手搭著膝蓋,大笑道“啊,不知我的舊友,謝家的三郎有沒有感受到來著北邊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