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他的話音落下,一陣強勁的狂風從他身后呼嘯而過,將他的發絲、發帶吹向了前方,遙指著千里之外的建康。
與廖叔分別后,羅紈之又返回羅家看望月娘。
月娘提起了婚姻之事,想替她同大娘子說個情,幫她也物色人選。
羅紈之有些不耐煩,但顧及月娘的身體,只能好言好語同她說,自己不想這么快嫁人。
更何況她現在的身份尷尬。
月娘卻道“你不嫁人,難道要跟在謝三郎身邊不明不白一輩子嗎我都聽說了,謝家準備為三郎娶妻。羅唯珊也就比你大一點,都已經相看好人家了,就等著開春”
若是謝三郎能收她為妾,她還心安一些,可這大半年過去了,她還是個婢,月娘就不得不讓她另找靠山。
羅紈之站起來打斷她道“難道羅唯珊要嫁人,我就非得也跟著嫁人,凡事和她比,可我本就比不得她是嫡女的身份。是,她可以選得好郎婿,難道是我就不想風風光光嫁人嗎”
月娘愣住了,臉色瞬間蒼白。
羅紈之緩了口氣,突然也后悔自己的話,緊張地握住她的手,“娘我沒有別的意思。”
月娘輕輕抽回自己的手。
“娘只是想你日后有個依靠,罷了,再不會催你了”
她輕咳了幾下,又捂住唇,揮手讓她走。
羅紈之心中也有不快,匆匆離去。
羅唯珊從前常說,心情不好的時候,唯有上街花錢才能快活。
從前羅紈之就是心情不好,也沒有錢買快活,現在她有了點錢,當然
可以到秦淮列肆快活一下。
東市一帶比西市規整,賣的東西也更上檔次,是供應附近的貴里,以及各大世家的鋪子。
但是這里并不西市太平。
時常有紈绔帶著惡仆上街,打砸欺辱,這樣的事情層出不窮,也見怪不怪。
羅紈之不愿意牽扯進這些事里頭,但是這次卻不巧又遇上了熟人。
阿八和幾個孩子鼻青臉腫地縮在角落里抽泣。
羅紈之和南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趕緊過去問。
阿八抹了抹眼淚,猶見了救星,拉著羅紈之的手就往一個巷子走。
“女郎,先生先生他快要給打死了,你救救他吧”
“你救救他吧”幾個孩子哭哭啼啼。
羅紈之傾聽了會,聽見傳出來一些悶墩的擊打聲,還有些壇子罐子被敲碎的聲音。
“是上次、是上次那個范郎君,他這次帶了幫手想活生生打死我們先生”
原來又是那狗東西。
羅紈之雖然身邊只有南星,但是想到范郎君懼怕謝三郎的模樣,她就無所畏懼。
哪怕是拿著雞毛當令箭,但眼下救人要緊,她顧不得那么多。
羅紈之帶著南星沖進巷子,這里其實并不窄,兩邊都是商鋪,中間是一條能通往河邊碼頭的通道。
因為寬敞,所以視線毫無遮擋。
她看見一個布衣破爛的郎君抱著手臂蜷在地上,一名壯實的漢子正用腳猛踹他的腹部,他的身體就跟個砂袋推出幾尺,軟軟地癱在地上,一動不動。
“住手”羅紈之撩開幕籬的一角,朝站住旁邊叉腰看戲的范郎君一喊。
范郎君轉頭看見她的臉,猶如見了鬼,立刻把目光往她身后找了起來。
雖然沒有看見謝三郎,但是剛剛還飛揚跋扈的郎君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滿面畏懼的范郎君。
“你、你怎么在這里”
羅紈之大步走上前,指著地上的嚴嶠道“范郎君可知道這位喬君是在為我做事的,你這是要打我的人么”
范郎君立刻搖頭,如一撥浪鼓。
“誤會誤會”
“那還不快點放了他”羅紈之示意南星快去扶人,南星“哦”了聲,才走上去幾步,另外就有一道嗤笑聲在后面道“這么嬌滴滴的女郎怎的這么兇,看把我們的范郎嚇得都快尿褲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