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面不但有蒼字營、白字營還有其他世家的部曲私兵,經過一個月的磨煉,已經可以基本聽從命令配合作戰,此刻他們都躍躍欲試自己的鋒芒。
謝昀繞著軍陣開口道“眾將士聽令,家有父母老邁者,出列。”
幾千人從隊伍里走出。
“家有妻兒孤苦者,出列。”
又有數百人離開軍陣。
“家中僅余獨子者,出列。”
“家有妻室而未得子嗣者,出列。”
“父子俱在軍中者,子出列。兄弟同在軍中者,弟出列。”1
先是幾百人跨出,最后還有零星十幾人走出來,卻又停在原
地遲疑不動。
謝昀騎在馬上道“為何不動”
有人指著里面,道“主帥的弟弟沒有出列。”
謝昀在人群當中對上謝九郎的視線。
并沒有因為九郎的身份,謝昀就給與他特殊的地位。
一來九郎沒有任何領兵作戰的經驗,二來他并不想讓九郎這件事上冒進出頭。
母親雖不說擔心的話,但若有個萬一,這是她最后的孩子了。
謝九郎帶著頭盔壓過眉,一個月來的操練讓他的皮膚有些曬得發紅轉黑,幾乎讓人看不出那是個養尊處優的溫雅世家郎。
在四方的注目下,謝九郎沒有動,他只仰起臉,坦蕩笑道“家國大事,不分長幼,我與兄長生死與共”
這話何等灑脫,又有置生死于外的豪邁。
一些走出去的人也重回到隊伍。
“我等也愿與主帥生死與共”
敵軍壓陣,士氣卻更盛以往,謝昀也被他們的回應,激蕩起胸腔里的壯志。
黑夜終會破曉,太陽將要升起。
而他名為昀,字既明。
就好像在預示著他會有這一天。
其實謝家宗親有一句話沒有說錯,曾幾何時他的確把這件事當做一件他必須要做,也是唯有他能做到的事。
那便是與那人,舉國之力較量一番。
他要在青史上留下濃重的一筆,是功是過他不在乎。
可現在他變得很在乎。
他身后除了萬千信任他的黎民,更有愿意追隨他,將生死托付的將士們。
還有他所愛的人。
謝昀騎在墨龍駒上,回頭望著遠處的山巒,紅葉印染,美不勝收,這大好河山是他們的安身之所。
所有的風雨就必須停在這條線上。
天地之間好像被刀割開了一條縫隙,露出白色的光芒,洶涌的絳水也泛起了粼粼光芒。
緩緩升起的晨曦逐漸照亮了兩岸的視野,將在前,卒在后。
謝昀與赫拔都同時被陽光照亮,他們遙遙對望。
時隔多年,兩個少年郎已經長大,各當一面。
呼嘯的風吹來幾根枯黃的草屑,落入了滾滾絳水當中,被水沖得不停打轉,似是迷失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