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張了張嘴,忽然后悔方才沒給自己也買一支綠色心情,因為嘴皮干得嚇人。
她用了點力道,把黏在一起的嘴皮扯開“其實”
溫澤念又在身后柔柔緩緩的叫了她聲“孟寧。”
不要急著拒絕我。
孟寧哪敢去細細分辨那一聲里是否有任何一點點的哀求意味。天哪,她哪能把“哀求”兩個字同溫澤念聯系在一起。溫澤念那么強,即便現在一時被情緒裹挾,其實客觀上人人都知道,沒了她,溫澤念的人生會好得多。
拜托,頂奢酒店哎拜托,游艇哎拜托,直升機哎
這些念頭支撐著孟寧把溫澤念喚她的那一聲囫圇吞下,根本不敢細細揣摩。她說“哈哈。”
溫澤念不笑,她就有點尷尬。
唇角一點點又放下去,不再笑,聲音變得很沉靜“我說了要放你走,就不會反悔了。”
“永遠分開”這句話,多妙啊。分開占了“永遠”的便宜,使這句話聽上去也像一個承諾。
有些看起來溫柔的事,其實最殘忍。比如十四歲的我跟你做朋友,比如一十七歲的我想要把你留下來。
有些看起來殘忍的事,其實反而溫柔。比如十四歲的我不等你數到三轉身就跑,比如一十七歲的我說了放你走就不反悔。
那句歌詞怎么唱來著,“不打擾,是我的溫柔”。哈哈哈,唱得真好啊。
無論孟寧內心如何調動自己,其實她一點也笑不出來。
她緩緩慢慢的回頭,生怕看到溫澤念手里的綠色心情化得難堪,淌在那白皙修長的手指上,像眼淚。
可是沒有。
溫澤念端端正正的坐著,冰棍清清爽爽的握在手里。溫澤念看上去是鎮定的,只是很輕的抿了下唇,問孟寧“等我吃完我們再走,你不著急吧”
“不急。”孟寧轉回去看馬路對面的紅綠燈,覺得自己跟臺復讀機似的“不急不急。”
溫澤念沒說什么了。
夏夜變得很安靜,安靜得像一個秋。孟寧雙手撐著椅沿,當她運動鞋尖輕蹭了下地面之間,溫澤念在她身后說“走吧。”
那一刻孟寧想要脫口而出的話是“你什么時候走啊”
可是問了,又還有什么意義呢。
她只是跟著溫澤念一道站起來,看著溫澤念走到附近的垃圾桶邊去丟那支小木棍,然后輕扯了扯自己的西裝下擺,像在整理。
其實這個動作有些多余,因為無論何時溫澤念總是挺拔而好看的,一點不見狼狽。
溫澤念站在垃圾桶邊,低頭在手機上打了些字,又走回孟寧身邊來“我讓司機到你家樓下接我,待會兒能麻煩你幫我把西裝和包拿下來么”
“哦,好啊。”
兩人便
并肩往出租屋的方向走去。
無論沉默再怎么肆虐,讓一個i人覺得這一路長得好似沒有盡頭,在孟寧看來,這一路卻又是轉瞬之間就到了。
快到她還沒來得及看路燈怎樣又把樹冠涂寫得好像一個秋。她還沒來得及聞清溫澤念今天究竟涂的哪款香水。她還沒糾結出到底要不要問溫澤念哪天走。
她家那棟老老舊舊發灰的出租屋,的確就近在眼前了。
溫澤念沒說什么,只輕輕停下腳步。
孟寧腦子里亂著,正順著慣性往前走,這會兒才反應過來,身邊與她并肩的這個人,再不會踩著細高跟鞋跟她一起穿過窄窄逼仄的樓梯了。
她說“你等等啊,我上樓幫你拿包。”
溫澤念“嗯”了一聲。
孟寧一個人上樓開門,拿起溫澤念放在沙發的西裝和包,深吸一口氣,轉身下樓。
溫澤念站在一棵樹下,身形被樹影掩去大半,沒拿手機,不知在想些什么。
孟寧挪開眼神,因為那情景下的溫澤念,顯得好寂寞。嗯,一定是那樹影太寥落的原因,一定是。
她走過去遞上西裝和包“車到了么”
話一問出她又有些后悔。干嘛呀,顯得跟催人家走似的。其實人都有自保機制,越怕一件事發生,越要主動去問,顯得自己多不在意一樣。
溫澤念倒很平和“還沒有,快了。”
“哦。”
“你先上樓吧。”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