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一世愛吃冰糕,師弟靈力冰寒,年少時常常做給他吃。
眨眼片刻間,他手未停頓,拿起了冰糕旁邊的仙果。
謝折風雙眸之中果然閃過一絲失望之色。
但他很快便斂下神思,從容道“照水劍出事前,你瞧見我心魔發作了。”
“此事秦長老叮囑過我,我發誓絕不外傳。”
“我并不在意這個,先前霜海松林,你早就見過一次了。”
“仙尊”
“我提此事,是想問你,我心魔發作后,直至照水劍出事前,你可有瞧見照水有何異樣”
“沒有。我一直跟在秦長老身邊,仙尊還是問秦長老比較穩妥。事關兩界,我一個爐鼎能知道什么”
他稍稍低著頭,啃了口仙果,看見謝折風伸手拿起了冰糕。
這雙手常年握劍,又浸于冰寒,指節修長,如玉如竹。
謝折風初入門時,他握著這雙手,帶著師弟練習門中劍法。師弟很乖,劍柄磨破了手也不吱聲,練完了他看到劍柄上的血跡才發現。他自己也是個被師長照顧長大的,不會照料人,用了足以生骨的靈藥,還把師弟的手包扎成了大粽子。
他看著自己著實上不了臺面的包扎,羞赧道“師弟明天歇息吧,這兩日不練劍了。”
師弟性子悶,點頭不語。
第二日他偷懶,靠在樹枝上吹風,沒想到師弟頂著那粽子一般的手,做了盤冰糕端給他,說“多謝師兄幫我療傷。”
從此這是他最愛吃的糕點。
他眼見謝折風自己拿起吃了一口,著實有些忘了年歲。
謝折風緩緩咽下,開口道“云劍門中,我欲搜魂云舟,可云舟魂魄之上下了咒術,一碰便魂飛魄散。之后照水劍陣被濁氣動搖,恰好解封大魔,此事不像是云舟一個小門派出身的渡劫修士能夠做到的。”
安無雪神思一凝。
這也是他所想的
“我出關以后,仔細翻查云舟留下的靈囊,發現有一本書冊,其上記載了你身上的爐鼎印紋案與落印之法,還有幾頁關于傀儡之術的記載,但是只有開頭,后續幾張書頁都被撕掉了。”
“他是得了這個書冊,才能籌謀這些難道說他也是被利用之人”
此事也是安無雪所擔憂的,他不自覺思慮了起來。
謝折風抓著被吃了一口的冰糕,認真聽著,目光微變,徐
徐道“我仔細研讀了那個書冊,其中沒有別的內容,也沒有爐鼎印的其他解法。但書冊的制法與用料,皆是源于北冥。”
北冥
難道背后還有人引導云舟,妄圖撼動四海萬劍陣
他正打算再問問細節,謝折風卻接著說“渡劫期的大魔早已盡皆伏誅,其余宵小本成不了氣候,可這些年不斷有小宗門出事,或是滅門,或是被濁氣所擾,尋根源又只是靈脈意外出事,因此濁氣外泄。我懷疑這些事情皆有關聯,許是魔修余孽,師兄覺得呢”
“我”
安無雪猛地一滯。
謝折風這話藏得著實夠深,他險些已經同前世那般和師弟探討兩界大事了,師弟的話語中最后才悄悄藏了一句“師兄”。
他瞬間冷汗涔涔。
眼見謝折風已經變了目光,他倏地輕笑一聲。
他藏于袖中的指尖緊緊掐著掌心,面上滿是笑意“我不敢置喙此等大事。但仙尊剛才喊我什么仙尊總是對著我喊師兄”
他稍稍湊上前,伸手,攀上謝折風的肩。
謝折風似是僵了一下。
安無雪今日穿著一身素色青衣,僅僅用木簪束發,連落月峰的普通弟子都比他這個住在霜海上的仙尊身邊人來的奢華。
可他湊在眼前,不論身著怎樣的素衣,總是比天光還要奪目。
那雙桃花眼稍稍一彎,黑瞳潤著笑意,薄唇勾起,同上一世如出一轍。
他低聲說“我如今嘗過修為一日千里的甜頭,仙尊若是當真想把我當成那位首座同我雙修,我愿意一試”
他嗓音一頓,稍停片刻,輕輕地喊出了那聲久違的稱呼“師弟。”
謝折風出神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