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地,這人猛地起身,仙者靈力不自覺散開,震開安無雪。
安無雪往后踉蹌了一步,抬眸望去,瞧見出寒仙尊神色慌亂了一瞬。
周遭蕩起一陣涼風,再眨眼時,院中只余下他一人。
謝折風就這么走了。
爐火還在燒著,茶水沸騰,桌上的仙果冰糕仍然齊整地擺放在那。
安無雪站在原地,聽著茶水沸騰的聲音,怔了半晌,這才長長地松了口氣。
冰糕也好,那一聲“師兄”也罷,都是不確定之下的悄悄試探。
既如此,他干脆順著謝折風的懷疑,做出想以雙修沖擊渡劫期,愿意當一個替身的姿態來。
他知曉謝折風不喜如此。
這不是上一世的他可能做出的舉動,謝折風這般離去,多半是覺得這不是記憶中那個性子溫潤、高潔溫謹的師兄。
應當是暫時讓他混過去了。
只是此法著實傷敵傷己,他自己也差點被勾回千年前和師弟相處之時,直至此刻都覺著喘不過氣來。
剛才他險些順著那聲“師兄”應答。
若是當真應了
當真應了會如何呢他似
乎也想不到。
他最開始是不想再死在謝折風手中,可他如今已經知道,謝折風不會殺他了,但他還是不想暴露。
他緩步走回石桌旁,坐了下來。
謝折風走了,他才拿起冰糕,一口一口地啃著。
味道很熟悉。
是謝折風親手做的。
他突然不想吃了。
他剛放下,云皖回來了。
“仙尊走了”
“嗯。”
“宿公子,你和仙尊”她支支吾吾的,“我、我是不是不該問”
他笑道“沒什么,你一向有分寸,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就行。”
“是”
他不說話了。
方才那一聲“師弟”實在是耗費了他太多心力,他如今都還惶惶出神,心有余悸。
云皖見他狀態不對,干脆在一旁說起了這兩日落月峰的瑣事,陪他談心。
“就是那日來拜訪宿公子的宋仙師,我聽落月峰的弟子說,他將照水劍陣的往事以入夢的方式告知了所有照水生靈,第二日,仙尊便順著此事,又將一些這么多年來收集的那位首座的事情刻成玉簡,傳給了萬宗。
“聽說照水城這幾日格外冷清,沒人想到千年來傳頌的故事根本和真相不一樣。還有人去照水劍下跪拜,因為那位首座已經死了千年,尸骨無存,連個祭拜之處都沒有。唉,我也是照水城附近長大的,我也沒想到
“不論他是何名聲,他確實從來沒有愧對照水城生靈。
“宿公子,你說,樓城主祭劍一事既然有著那么大的隱情,那位首座難道真的如傳聞中那般罪行累累嗎不論如何,四海萬劍陣是他一力促成的”
安無雪吃完了仙果,唯獨繞過那盤謝折風親手做的冰糕。
他嘴里還含著東西,含糊道“也許吧。”
云皖又說“還有宋仙師的師父,就是那位也來拜訪了好幾次的秦長老我剛才湊了個熱鬧,看守霜海附近的弟子和我說,秦長老現在就在蒼古塔前,非要進去不可,守塔的弟子都快撐不住了,也不知道秦長老到底要干什么”
安無雪無奈“他還在鬧”
“鬧”云皖隱約覺得這個字眼有些奇怪。
宿公子的話似乎不是在說修真界第一大宗數一數二的長老高手,仿佛在說什么鬧心的同輩同門。
安無雪已經起身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