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壓下來心魔紛擾,眉心雪蓮劍紋隱去,側目而來之時,似是逼著自己冷下目光,這才看向安無雪。
“我去北冥。”
謝折風稍怔,微微頷首,收回目光,沒說什么。
他又接著道“但我聽仙尊方才說,仙尊來不及根除心魔,只能繼續用化身行走仙尊閉關了這么久,我以為心魔已經根除,怎么會”
他做出百思不得其解的擔憂模樣,“仙尊可是長生仙,居然也會生出如此頑固的心魔嗎”
他已經盡量裝作單純困惑的樣子,可惜謝折風著實不好騙,一旦言語中和他這個上輩子的師兄沒了關系,這人便還是那個慣于站在高峰之上的出寒仙尊。
只聽謝折風一字一頓道“你想探我心魔從何起”
安無雪一驚。
“我只是聽聞修士身修靈魂修識,身與靈盡皆圓滿,心境通明后方可登仙,從未聽過登仙者也會有心魔”
謝折風沉著臉,不置一詞。
安無雪不禁開始思慮,自己興許是太過急切了,剛糊弄過去就想打探消息。
可別又引起謝折風懷疑
好在一道飛至屋外的傳音符出現得格外及時。
玄方來了。
謝折風還要交代玄方事宜,沒有停留,身周靈力一滾,眨眼間消失在了安無雪面前。
人剛走,云皖快步走了進來“宿公子你還好嗎我剛才看仙尊拖著你進來”
“沒什么。”
“你有什么也都說沒什么,”云皖難得沒好氣道,“你就只會說039沒事039039沒什么039039沒關系039”
安無雪“”
他有些心虛,趕忙在一旁坐下,趴在桌上,把頭埋進雙臂里,低聲說“好困,我休憩一會。”
云皖“”
當晚。
蒼古塔頂層。
仙禍已結束千年,渡劫期大魔盡皆死于出寒劍光之下,蒼古塔頂層上一次關押的人,還是兩百年前的云堯。
而此時此刻,飛鳥不落的死地之中,卻鎖著一個人。
秦微雙手死死抓著捆縛雙臂的鎖鏈,渾身被凍僵得毫無知覺,只能感受到那直入神魂的冷。
太冷了。
他自辟谷入道以來便有靈力護體,千年來已經忘了什么是冷。
可這短短兩個多月,像是要把缺失的千年寒意都補回來一般。過往分明閉眼打坐便轉瞬而過的百日,每一日都在痛楚的拉扯下變得格外漫長。
仿佛有人用冰刃在凌遲他的血肉,日復一日,永不停歇。
他有時撐不下去了,神魂險些一睡不起,卻又猛地想起阿雪當年是怎么撐過來的
他還有弟子在外等候,還有玄方為他盯著生死,還知曉這不過是他對自己的百日刑罰,結束之后他還是他。
可是那時的阿雪不一樣。
阿雪是怎么撐過來的
阿雪怎么就一點怨懟都沒有呢
他多么希望阿雪恨他。
“沓”
“沓沓”
秦微聽著這閑庭信步般的腳步聲,不用抬頭便知來人。
“干嘛”他啞著嗓子,“謝仙尊來落井下石”
謝折風在他面前停步。
“北冥出事,上官了了封了北冥四十九城,發來求援信后了無音訊。”
秦微一愣“什么”
“我只是來告知你此事,你做完這些任性的無用之功出塔,同玄方一道暫管落月,等我消息。”
謝折風說完,轉身便要離開。
秦微哼笑了一聲。
“任性的無用之功”他氣若游絲,每說一句話,五臟六腑都在寒冷中顫栗,但他語氣卻有些幸災樂禍,“那我好歹能做這種任性的無用之功。兩百年前你根除心魔出關,不也想來做這無用之功只是你永遠也做不到了而已。”
謝折風神色驀地冷到了極致。
“這么說來,幸好我天賦不夠好,至今沒能登仙。”
“哎,嘶”秦微笑得太猖獗,忘了自己眼下境地,猛地牽動身體,凍得四肢都仿佛被敲碎了一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