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無雪站在一旁,看著他們掛好燈籠回了屋。
燈火熄滅,他聽見身旁的謝折風終于開了口“師兄還是放不下兩界的。”
他說“我想放下。”
想放下,而不是已經放下。
謝折風低聲說“既放不下,就別走了,好嗎禍亂之人干涉劍陣,劍陣是師兄主立,這世上總沒有人比師兄了解此間門道。師兄當年無法辯駁之事,也許也與如今之事有關。”
“你即便如今離開,也只是與我分別探查北冥之事,但要尋找幕后作亂之人,合力總比分開好”
“師兄便當做是我需要你相助,北冥需要你相幫,你是為了兩界暫時留下,可好”
安無雪默然。
謝折風又說“那人不知有意還是無意,顯露出來的線索盡皆和師兄貼合,不論如何,此人多半都和你有舊。有師兄在,總是好一些的”
安無雪依然無言。
他立在已經黑了燈火的長街當中許久,終是邁動腳步。
他并沒有用靈力,就這么漫步回了城主府。
謝折風同他一道默然無聲地走著。
若是旁人瞧見此景,怕是會把他們當做什么一同游街的好友。
直至回到他們所住的那小院中,安無雪停步于客房門前。
謝折風在他身后,躊躇片刻,問“師兄要休息了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安無雪沒有回頭,背對著他,輕輕地
說了一個“好”字。
此言顯然不是回答謝折風的問題。
而他們沉默了一路,上一次交談,安無雪并沒有說話,全都是謝折風在挽留。
挽留heihei
謝折風倏地明白過來,眸光閃動,特意放緩語氣問你同意留下了”
安無雪輕笑了一聲。
笑的不是其他,更不是謝折風,而是他自己。
方才靜默中同謝折風并行,他好似想了很多,臨到門前,卻什么都忘了。
他確實放不下兩界。
他心里也清楚,他已不再是落月首座,僅憑自己一人勢單力薄地尋找傀儡印解法,未必能成。
倘若謝折風不會以傀儡印要挾于他,同謝折風一同尋找背后之人的線索才能事半功倍。
可謝折風當真不會以此挾制他嗎
謝折風就算現在還不疑他,之后呢之后要是又遇到什么別的直指于他的污蔑,謝折風又會如何
他根本無法做一個傻子,當一個得過且過的謝折風的身邊人。
這一個“好”字,已經快耗費他所有力氣。
他說“但解印之后,我之來去,與你無關。我一日不能登仙,你確實都有能力殺了我,但我寧愿死,也不會受你束縛,做你爐鼎。還有,今日起,若是仙尊心中有疑,或是另有打算,看在千年前我們同門一場的份上”
謝折風面露苦色師兄甚至只提了同門一場。
“希望仙尊能直言于我。傀儡印的發作,如果仙尊不愿替我壓制,也提前告知于我,我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我不會疑師兄,更不會讓你出事。”
安無雪卻又不說話了。
謝折風等了片刻,終于明白過來,安無雪根本不打算信。
他啞著嗓子說“好,我知道。”
安無雪這才接著說“我身上的禁咒”
他看了一眼自己已經傷愈的手臂。
“禁咒只會維持三日”
安無雪推開了屋門,這時才稍稍回頭望了一眼謝折風。
上一世他從未這般同師弟說過話。
他站在屋門前的臺階上,謝折風反倒乖順溫和地站在下邊等著他說話,竟給了他一種荒謬的居高臨下之感。
“那三日時限過后,禁咒解除,仙尊便莫要再對我做這種事情。我不想欠你什么,更不想在這種境地還要被仙尊的恩情裹挾。”
“畢竟我若是再次不幸地死在你劍下,也不想死的時候還因為這些你強塞給我的恩情,讓我連恨都恨不徹底。”
“師”
安無雪這一回不等謝折風回答,便入了屋內,瞬間以靈力合上房門。
結界落下,隔絕了外界一切動靜。
無論謝折風在門外說什么,他都聽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