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忘了自己為什么會睡著,也忘了自己怎么就入了夢。
他與心魔爭斗數百年,每每入夢,總是可怕至極的噩夢,或是師兄消逝的身影。這樣的夢出現得多了,若不是心魔拖著他入夢,他便再也不敢做夢。
入北冥之后,他心魔被壓抑得狠,師兄存在的噩夢,他已經許久不曾遇到。
以至于他再度見到師兄站在落月峰磨劍石前,回眸看著他時,沒有意識到他入了夢。
他只知道一個勁地沖到師兄面前,怕對方消失,什么也不曾想,就抱了上去。
可他剛一湊近,便突然想起,師兄回來以后,似是不愿接近他的。
他心下一凜,動作一滯,又收回了動作。
可師兄卻對他笑了一下,反倒拉住了他。
“師弟,”夢中,師兄如千年前那般溫和地喊他,“怎么不動了”
師兄反而朝他走近。
本該是他夢寐以求之事。
哪怕是夢中,也已經是他千年不曾尋得的美夢。
可謝折風卻突然一股驚懼涌上心頭。
不對
千年后的師兄從未對他這么好過,更不可能重回落月,在磨劍石前對他一如往昔
師兄是要騙我
他要給我下無情咒。
他要讓我忘了他
謝折風猛然后退。
夢中,師兄雙眼微彎,眸光明亮。
“怎么了師弟不想同我親近嗎”
想。
怎么不想。
可他卻再踉蹌地后退了幾步,退到磨劍石上的劍痕都看不清,退到遠遠看著師兄的笑容居然覺著可怕刺目。
大妖大魔見著他都不戰而逃,仙修高手盡知出寒劍之名,他坐仙尊位千余年,從來只有他人看見到落荒而逃的份。
可他卻被自己曾經求而不得的笑容嚇得不敢靠近。
慌亂得全然不似他。
可夢中的師兄還是笑著上前,問他“師弟在怕什么師弟還記得我”
“師弟還記得”
“那你該忘了。”
不
謝折風乍然清醒。
他猛地從床榻上坐起。
五百年前的幻境中,天色已黑,屋內被人擺放了兩盞火精煉制而成的夜明燈,明亮而溫暖。
可明窗卻大大地敞開著,送來夜里涼風,映入窗外星星點點的天穹。
安無雪就坐在明窗旁,夜風吹得他的發梢一蕩一蕩的,似是要蕩進誰的心里。
他身旁放著一枚夜明珠,就著明光,安無雪正在翻看著什么凡俗書冊。
謝折風恍了一瞬。
師兄
安無雪也聽到他醒來的動靜,從書冊上收回目光,看向床榻,神色平淡。
他語氣不咸不淡“醒了”
謝折風怔怔點頭。
安無雪便說“姜輕還在曲家之中,他說上官了了應當明后日便會拜訪曲家,讓我們做好準備。
“裴千和曲忌之在隔壁,今日我們見到的曲忌之不是幻境里的曲忌之,而是真實的曲忌之他也入了此間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