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修士仍舊低著頭,曲氏迎客眾人還在抱劍行禮。
上官了了剛剛收回靈力,威壓散去不過幾息。
可她驚詫之余又忘了收斂,渡劫巔峰威壓驀地散開,周遭仙修盡皆面色一白。
她無言無舉,其他人更是不敢挪動。
上官了了站在眾人簇擁之中,輕風搖曳她黑袍衣擺,蒙眼靈布系于后方,飄帶一蕩一蕩。
合籍宴鋪開的靈寶裝點隨處可見,靈燈在白日都閃著明光。
宴席已開。
分明是人頭攢動的曲氏門庭前,此刻卻寂靜無聲,無人動彈。
片刻。
上官了了終是無了驚詫之色,五味雜陳道“你居然還活著。”
她不似是喜悅,卻也不似憤怒。
像是在對安無雪說,卻更像是喃喃自語。
安無雪迎著她半步登仙的威壓上前,困困想要跟上,卻最終被那無形的威壓屏障擋住,往后翻了翻。
身后,除他之外唯獨不屬于此間的曲忌之和裴千趁著上官了了此時無心留意四方,不著痕跡地抬起頭來。
曲忌之側過頭,瞧見裴千面露擔憂地盯著安無雪那邊看,他眉頭一皺,不滿地把裴千的頭往他這邊掰,硬生生讓人轉過來看他。
幻境之中,裴千根本沒他這么不顧后果,不敢同他動手,就這么被他拉過去,沒好氣地低聲說“你是不是有病”
曲忌之面色沉沉“他到底是誰”
“我不知道。”裴千敷衍道。
“你逃了幾百年,倒是多了些我不知道的事情,”曲忌之笑道,“嗯挺好的。”
他頓了頓,偏要湊到裴千耳邊,這才說“這樣我就有理由欺負你了。”
裴千“”
前方,安無雪在上官了了面前停下腳步時,聽見她說“那日我在北冥,后來再去落月峰之時,秦微和我說,你金身玉骨盡碎,魂飛魄散,尸骨無存”
他愣了一會,才意識到她口中的“那日”,指的是他上輩子隕落那天。
“是謝出寒他當真做到了死而復生”
她說得越來越慢。
安無雪搖了搖頭,沒說什么。
他又問了一遍“五百年了。我隕落前,你已經離登仙只差一步,為何如今寸步未進可是又生了什么迷怔,阻了修行”
他嗓音溫潤平和,哪怕隔著時光洪流,過去未來,也只是如從前那般,以同宗兄長的身份同她說話。
可方才還平靜至極的上官了了卻突然揚了語調“生了什么迷怔阻了修行”
她倏而笑了一聲。
“你死過一遭,又在這眾目睽睽之下,活著站在我的面前,問我生了什么迷怔”
“安無雪。”
安無雪一怔。
南鶴仙尊出自北冥,同北冥仙修算是同源,因此當年上官
了了年少失母,又要面臨千瘡百孔的北冥,南鶴將她帶回落月峰,雖沒有收做弟子,卻也將她帶到安無雪和謝折風面前,一同當作弟子教導,直至上官了了破入渡劫,獨當一面。
因著這份因果在,他也一直把上官了了當作自己的師妹。
尋常時候,她喊他“阿雪”,若是莊肅的場合,她會稱他為兄長”。
如今,她卻只是又重復道“安無雪安,無,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