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靈在當天晚上便醒了,各種現實與虛幻的模糊畫面,交織著充斥在腦海里,讓他不清楚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只呆呆地躺在那里,視線不自覺便望向門邊的位置,從早晨看到天黑,日復一日,似乎在等什么人。
照顧他的人參精端著藥踏進來時,便聽到他問“小姐老人家,你今日見到小姐了嗎”
“見到了。”
人參精吹胡子瞪眼,“蘇小姐開心極了,讓侍女在后院燒了炭火,支了鐵架子,做了許多烤肉吃。”
青年微微一笑“那就好。”
人參精氣得老臉都紅了,看著他那張毫無血色的慘白面容,又忍不住深深嘆氣“癡兒,癡兒啊”
“喜歡這家的小姐,就要主動一些,背地里問我老頭子有什么用依我所見,你就該大膽些,與那蘇小姐表明心意,也好過一個人在這里陰郁。”
曜靈艱難起身,接過那碗黑乎乎苦澀湯藥,一飲而盡。
相比心里壓抑的苦澀,這湯藥的味道,他甚至覺得有一絲甜。
人參精瞧他木木的樣子,越發的恨鐵不成鋼“活該你孤身一人,等那小姐嫁了人,有你后悔的。”
曜靈密密的睫毛傾覆下來,唇碰著碗沿,低低道“小姐她有未婚夫了。”
“啊有未婚夫”人參精驚得嗓門都大了些,短暫的驚訝過后,又開始勸慰他,“那,那算什么有未婚夫而已,又不是真的成了親。況且這蘇小姐喜不喜歡這未婚夫還未可知。”
“我知道這蘇小姐自幼與她娘生活在傾城山里,山下鎮子都不常去,這未婚夫是最近才定下的吧是哪里人士”
曜靈似乎被他說動了,眼睫掀起,底下露出的瞳仁不再是黯淡得死氣沉沉,而是閃動微光,干燥泛白的唇動了動。
“京城人士。”
“那蘇小姐定然沒見過。”人參精篤定道,接著又給他出主意,“這種爹娘私自做主,定下的婚事可要不得啊不知害苦了多少世間男女我老伴兒當年便是在爹娘做主下,險些嫁與不良人。后來我帶著她輾轉多次離開,才免遭那一劫。”
“那位前未婚夫在外拈花惹草成性,之后娶的一位妻子,據說日日被他磋磨得以淚洗面,著實可憐。”
人參精很顯然陷入了深深的回憶里,一臉的慨嘆與悵然。
曜靈同樣在深思。
翌日的時候,他不再將自己困于屋里,也不再理會那些真真假假的記憶畫面,而是慢條斯理地穿好衣裳,在臉上結痂的位置抹了透明藥膏后,這才走了出去。
昨夜下了一場大雪,湖面上結了一層厚厚的冰。小狐貍穿著質地柔軟的斗篷,讓白絨提著各種器具,準備敲開冰面,從里面釣出魚來。
她力氣小,又偏想玩。
一個人蹲在冰面上,低頭砸了半天,把自己給砸累了,冰面卻只被破開了一點點。
“小姐,要我幫忙嗎”
不知何時,少女身側悄然響起了一道聲音。蘇阮偏頭看去,見到曜靈,似乎也不覺得奇怪,只將手里的錘子遞給他,并且說出自己的訴求“要吃魚。”
不像之前相見時的淡然與生分,隱隱透著信任,與她自己都沒發現的嬌氣,曜靈忍不住笑。
他沒有用錘子,而是拿起旁邊的銼刀,低頭戳向蘇阮敲碎的那一點冰面。很快,冰面被破開,洞口里的水便涌了出來。
曜靈將洞口挖大一些,隨即用手清理旁邊的雪。
他陸續挖了幾個這樣的洞口。
他轉身又翻了翻白絨帶來的背簍,里面只準備了魚線、魚鉤和魚餌。
旁邊是乖乖蹲在那里,捧著手爐,眼巴巴看著他的小姐,曜靈有些無奈又覺得高興,與她說了句很快回來,就起身去了岸上。
曜靈尋來幾截木頭,便趕往結冰的湖面。他將那些木頭砍斷,做成“十”字的形狀,最后纏上魚線。
下面是嵌了魚餌的魚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