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在同一時間,關東軍司令部。
十一月初的東北,氣溫已然跌破了零度。
全功率運轉的供暖系統雖然能抵御窗外的風雪,卻怎么也驅不散作戰會議室內彌漫的刺骨寒意。
那是戰敗的陰冷,它像毒蛇般順著鬼子參謀們的脊椎游走,于每一根神經末梢處結出冰凌,最終在他們的臉上開出一簇簇慘白的霜。
“內燃機,這作戰計劃跟它的命名者一樣,完全就是世界軍事史上滑天下之大稽的一頁!”
“一將無能,累死三軍啊!”
作戰會議室內,司令官梅津美治郎端坐在長桌盡頭。他面色如鐵,指尖敲打著桌面,對岡村寧次的不滿已經到達了極點。
罵罵咧咧好一陣后,老鬼子直接將手邊的電報、新聞報紙甩到了自家參謀長的臉上。
這些宣告華北方面軍及增援部隊徹底覆滅的信息,猶如一柄斷刃,鏘然斬落,將整場戰爭劈成了兩截。
自此,攻守之勢,易也。
“笠原君,你們怎么都變成了啞巴八路軍已經成功奪回魯省,大家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沉默,作戰會議室再次陷入了死寂的沉默。
參謀們繃直肩線,喉嚨滾動著咽下唾沫,連呼吸聲都凝成了冰。
這些陸大出身的精英軍官,比誰都清楚魯省陷落的致命性。可此刻,他們只敢盯著作戰地圖,就好似那上面蜿蜒的等高線,能替他們避開司令官刀鋒般的目光。
“八嘎!你們這些懦夫!”
下屬們集體裝死的姿態,像一桶汽油澆在了梅津美治郎的怒火上。老鬼子猛然一掌拍向桌面,震得滿桌戰報如驚鳥般飛起。
片刻后,他抓起紅鉛筆狠狠戳向地圖,力道之大幾乎劃破紙面。
仿佛那不是作戰圖,而是這群懦夫的臉皮。
“都給我睜大眼睛看清楚,魯省的淪陷,意味著冀省即將成為一塊四戰之地。八路軍完全可以從魯、晉、綏和海面進攻,從而一舉拿下全華北。”
“華北沒了,察哈爾和熱河還能堅持多久塞外三省沒了,滿洲又能堅持多久”
“你們就繼續裝死吧,裝到八路軍的大炮、坦克、裝甲車和飛機打上門,裝到帝國因為你們的懦弱成為戰敗國!”
梅津美治郎的咆哮,像喪鐘般叩在每一位參謀的心頭。
可就在此時,老鬼子卻突然扯出了個溫和的笑容。他指尖輕撫過結霜的窗面,又如鷹隼撲食般扎進冰層。
“諸君啊,帝國可沒有資源用來養閑人。滿洲的冬天,也從來不留敗將活口。”
“如果諸位接下來的作戰計劃,也像這冰層般脆弱。那么你們的命運,絕對會先關東軍一步粉身碎骨。”
話畢,梅津美治郎緩緩展開手掌,任由幾片碎冰從指縫間滑落。
鬼子們的視線,不約而同地落在地上那些折射著寒光的碎片。那些碎冰,每一片都倒映著他們慘白的臉。
事已至此,再當縮頭烏龜必死無疑。
思索再三后,參謀長笠原幸雄中將上前一步,將自己的作戰計劃娓娓道來。
“司令官閣下,我認為咱們接下來應該全面放棄華北方面軍。那支殘軍,是帝國肌體上的糜爛創口,他們只會成為拖垮我軍的累贅。”
“如果可以的話,懇請您奏請天皇陛下頒發嚴命,賜與岡村寧次御紋章短刀。”
“只要華北方面軍能在冀省拖住敵人一段時間,我們就能在未來的主戰場上,構建起一道鋼鐵防線。”
“否則,當八路軍的坦克跨過熱河時,整個滿洲都將成為岡村寧次的殉葬品!”
參謀長笠原幸雄的作戰計劃簡單明了,說白了就是以戰敗的友軍為戰略棄子,為滿洲防御圈爭取一段黃金構筑期。
似乎是自覺方才的描述不夠立體,老鬼子又從長桌上撿起藍色鉛筆,在山海關和赤峰之間畫出了一道長達三百公里的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