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放到今天,它也是長笛演奏技法的一座高山。
雖然是一首小奏鳴曲,但它的三個樂章之間沒有停頓,并且從特點上,它與古典主義時期的奏鳴曲結構完全不同。
陳璇開篇以不穩定的拍節律動直接點名樂章主旨。
搖擺的旋律給人隨時掉拍的錯覺,頓挫間的浪漫色彩又在三個音域間來回跨越起伏,充滿了新古典主義的色彩。
所有帶有休止的段落,現場評委都能聽到一種諸如“aoujours”的演奏表情,始終保持活躍著的。
此類材料在三個不同段落不時出現,每每出現陳璇便會打破傳統奏鳴曲的結構劃分,完全契合了該樂章的定義,不規則。
但若仔細聽,又聽不出她究竟是做了怎樣的處理。
絲滑如鏡面的音樂如同乘坐云車一般來到樂章尾聲。
陳璇巧妙的選擇了提前江蘇,然后漸快,情感豐富的附點節奏將音樂推進到頂點g音。
顆粒感爆棚的雙吐與花舌撲朔迷離,詩一樣的言語在抵達頂點后慢慢釋放,最后歸于平靜。
音樂速度的自然性在這一刻將音樂的內涵襯托,與樂章開篇的低沉首尾呼應,
華彩段落延續至樂章結束,第一樂章結束。
就在眾人還在回味那曼妙的音樂結構時,陳璇已經駕笛悄悄地進入了第二樂章,小廣板。
幾乎令人無法捕捉,蔓延在舞臺上的笛聲不再飄忽,音壓也不似緊湊音符制造出的緊張氛圍。
笛聲來到第二樂章呈慵懶姿態,陳璇整個持笛狀態都變得松懈了幾分,十指不再縱情跳動。
音樂旋律動機下的寫意就如黃昏中的落日,明艷卻不刺眼。
臺下德伯斯特聽到這里不由笑了笑,還是他記憶里那個固執的小女孩,第一天給陳璇上課的時候他和陳璇在這里展開了一番討論。
但很顯眼,對方最終并沒有聽取他的意見,依然選擇不在音色上做出變化。
不過總體聽下來,音樂到這里,音色是否做出改變已經沒有太多意義,對方在整體結構的把握上比那天上課的時候要更加清晰。
這是他此刻的實際感受。
四年未見,在德伯斯特來看陳璇的長笛技術并沒有什么實質上的突破,演奏風格反而更加硬朗。
四年前他就建議陳璇可以嘗試著柔和一點,如今看對方非但沒有改變,反而“變本加厲”。
不過如今對方身上已經具備了駕馭這種硬朗的心態和狀態。
直白點說就是自信。
更難得的是在這自信之下,盡顯規范的框架。
在那段華彩中,德伯斯特聽到了一顆強大的靈魂在支配音樂。
自由速度的演奏是這首作品的一大亮點,對于聽眾和演奏者來說無疑都是最令人興奮的。
用自由速度來演奏華彩最能考驗演奏者綜合實力的題目,可自由并不是沖動和混亂的同義詞。
本輪比賽中,德伯斯特聽到了各種充滿想象力的華彩,可是讓他滿意不過十指指數。
年輕選手們的想象力都用在了去創造音樂在一瞬間給人帶來的致幻感,在你一刻確實令人振奮,可之后再回味就顯得有些空洞。
像是刻意而為之,像是為了華彩而華彩。
作為巴黎音樂學院的出身的德伯斯特對這首杜蒂耶的作品再了解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