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陽侯府派人去了嗎?問問喪事怎么辦?”他說。
高十二要說什么,王德貴再次搶先:“白妃娘娘昨晚已經叮囑了,說東陽侯少夫人是被她累害了,哭的不行,派了人替她去侯府幫忙。”
皇帝感嘆:“阿瑛自來心善,必然很是愧疚。”說罷將腳步一轉,“朕去陪她吧,一起歇息。”
王德貴忙扶著皇帝向內走去,高十二站在原地又是急又是氣,再次看向外邊,皇后娘娘怎么回事啊?怎么還不來照顧白妃,正是在皇帝跟前做賢惠的好時候。
皇后從昨晚變得不像她了,不對,或者該說,怎么又變回原來的樣子了?
裝賢惠也裝的久一些啊。
高十二胡思亂想,喚過一個小內侍:“快去請皇后來。”
小內侍應聲是蹬蹬跑了出去,但當跑出高十二的視線范圍,人一轉,沒有去皇后宮,而是又回到含涼殿,進了一間室內。
室內幾個宮女坐著低聲議論。
“…很年輕,才十幾歲,昨晚我在樓下看到了。”
“太可惜了,怎么這么不巧。”
“那個欄桿年久失修,她運氣不好。”
“周世子是不是克妻啊,先一個剛成親就死了,這一個成親還沒一年呢,也…”
如今宮里議論的都是昨晚第一次進宮,也是最后一次進宮的東陽侯少夫人,小內侍上前喊聲姐姐,對她附耳幾句。
那宮女含笑點點頭:“很好,以后有你的好處,坐下吃點心吧。”
小內侍道謝尋個角落坐下來,一邊聽宮女們說話,一邊捏著桌案上精致的點心高興地吃。
至于高十二的吩咐
在含涼殿,他們只聽白妃娘娘的吩咐。
……
……
清晨的東陽侯府嘈雜又安靜。
嘈雜是走動的人很多,收起懸掛的各色燈籠,鋪展白色的布,管事們進進出出,一車車紙扎拉進府內。
安靜是忙碌的人們神情哀戚,只做事,很少說話,偶爾對視,也都移開視線,神情哀戚。
東陽侯夫人悠悠醒來,覺得耳邊很多人說話,但又很遙遠。
什么時辰了?
今晚要帶莊氏進宮。
一定要打扮的漂漂亮亮,讓所有人都驚艷不已。
東陽侯夫人猛地坐起來:“許媽媽許媽媽,把我母親當年給我的那套紅珊瑚串子拿出來,讓她試試——”
她陡然起身,床邊圍著的人嚇了一跳,許媽媽撲過來,待聽了東陽侯夫人的話,紅紅的眼中淚水涌出。
“好,好,我去拿。”她哽咽說。
東陽侯夫人愣了下,看著她:“你哭什么?”
許媽媽忙胡亂擦淚:“我沒,我,迷了眼。”
東陽侯夫人視線看向室內,看到婢女們,婢女們也都雙眼紅紅,見她看過來慌張地垂頭,最后看到坐在床邊的婦人。
“姐姐,你怎么來了?”她問。
薛夫人面色蒼白,雙眼通紅,正在將臉上的淚擦去,聞言似乎想擠出一絲笑。
看到薛夫人這副樣子,東陽侯夫人豎眉。
“那老婆子又欺負你了?”她說,又哼了聲,“別怕,讓阿籬送你回去,跟那老婆子講講課。”
聽到這句話,薛夫人的笑沒擠出來,眼淚擠出了出來,抓住東陽侯夫人,伏在她肩頭放聲大哭。
東陽侯夫人被哭的雙耳嗡嗡。
門簾響動,有腳步聲亂亂。
“姨母,少夫人的棺槨運來了。”
“伯母,快去看看世子哥,他非要現在封棺。”
聽著這話,東陽侯夫人看著走進來的兩個男子,認得一個是自己的庶子,一個是薛家的四郎。
他們走進來,看到東陽侯夫人醒著,似乎也被嚇了一跳,愣在原地。
“你們在說什么?誰的棺槨,什么封棺,封誰的棺!”東陽侯夫人喊道,掙扎著從床上要站起來。
雖然話里是質問,但她臉色驚恐,眼里已經有眼淚流下來。
昨晚的記憶如泉涌般將她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