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是假成親。
就如同白籬和周景云的假成親。
其實儀式不用這么繁瑣,并不是白籬認為的必須如此。
皇帝并不會介意,而簡單的儀式反而能取悅金玉公主。
但他不愿意。
成親是假的,他與她是真的。
他不想敷衍了事。
適才聽白籬講她和周景云成親的過程,沒講多少就結束了,他更覺得自己辦盛大婚禮很有必要,至少將來白籬回憶這一次,有很多可以講。
他看著枕邊睡著的人。
夜燈昏昏,手下的觸感忽然變得冰涼。
那不是肌膚,是鏡面。
白籬不是躺在他身邊,而是隔著一個鏡子。
李余看著鏡子,在一片紅彤彤映襯下,鏡子也變得紅彤彤。
他是在做夢了。
原來他也睡著了啊。
李余微微笑,鏡子里躺著人的臉變得模糊,然后又清晰,隔著鏡面放在他手這邊的臉依舊是熟悉的白籬,而貼著枕頭的左臉則是另一個熟悉的人,蔣后。
李余臉上的笑凝滯,但沒有驚慌,只靜靜看著鏡子的人。
……
……
蔣后還在,李余其實也不意外。
先前白籬告訴他醒來的時候,他不放心,想要睡著在夢里看一眼鏡子,但遺憾的是一直沒能夢到。
沒想到在今日,成親的當晚,看到了。
看到說自己醒過來的白籬,依舊是兩張臉。
看來白籬的確醒了,但蔣后也沒有完全消散。
是啊,蔣后是個多么厲害的人,單單靠周景云刺傷自己,怎么能消散。
沒關系。
還有他。
他娶阿籬就是為了對付蔣后。
他會讓阿籬徹底擺脫這個蔣后鬼。
李余看著鏡子里白籬,隔著鏡面再次輕輕撫摸她的右臉……
鏡子里的左眼忽的睜開了,看著他,半邊的櫻桃唇彎彎一笑。
“小新郎。”
耳邊女聲喚。
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見,但陡然看到她說話,李余發出一聲低呼,下意識向后退,視線里鏡面碎裂,下一刻砰一聲,手腕生疼。
“怎么了?”
白籬的聲音傳來。
李余睜開眼,視線昏昏紅紅,他睡在婚床上,身邊并沒有白籬。
他抬起頭,看到白籬坐在妝臺前轉過來。
現在是夢,還是先前是夢?
眼前是白籬,還是……
“做夢了?”白籬察覺他的不對,端起水杯,輕輕沾了水,手指一彈。
水滴灑在臉上,李余微微驚了驚,舒了口氣。
是白籬,先前是夢。
但心里又有些遺憾。
他沒有和阿籬同床共枕啊。
他摸著磕碰在床沿的右手。
“我怎么睡著了啊。”他說。
從什么時候開始睡著的?
耳邊傳來白籬的聲音。
“……你累壞了,一邊吃飯一邊打瞌睡,被我勸上床,剛躺下就睡了。”
李余幾分懊惱:“是我喝酒的緣故!都怪他們灌我喝酒!我都說了不喝不喝,今晚不喝,還是被逼著喝了幾杯。”
白籬笑了:“還是太累了,我只是坐著,你可是被折騰了一天。”
重新倒了水遞過來。
“喝口水接著睡。”
說著又一笑。
“你放開睡,這么一大張床,你還能把自己的手磕碰了。”
李余接過茶杯道謝,笑說:“說明我還不該睡,睡得不踏實。”
他遲疑一下。
“你跟我講講,你和世子那時候成親是什么樣?”
白籬笑說:“我們那個真沒什么可說的,沒這么熱鬧,急急走完大概的程序,洞房夜就去送別莊蜚子了。”
說到莊蜚子,這個話題就沒必要再繼續了,他可不想阿籬傷心。
“上次是他幫你,這次你幫我。”李余笑說,岔開話題。
白籬一笑:“都是互相幫忙。”
屋門輕響,春月的聲音在外傳來。
“娘子。”她輕聲說,“莊夫人說都收拾好了,囡囡也睡著了,您可以過去了。”
白籬便看向李余:“你問問你的人,這邊清理干凈了吧,沒有窺探的吧?”
李余握著茶杯想起來了,是了,他們對外早就是“夫妻”,還有了孩子,孩子還小,妻子陪著孩子睡理所應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