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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入亥時,但若是往常,水街定然燈火依舊,人潮還未褪盡,尚余鼎沸之氣。
可今日,因著長公主接風宴的意外,水街暫時宵禁封閉,一切草草收場。沿河四下靜黑,倒反襯得司塵府一脈燈火通明。
其中又以尊者府為最。
事發后,秦雪櫻和阮綿綿皆由境主府帶來的近衛軍護送回尊者府嚴加守護,安保巡邏更加縝密,府邸內臨時添了許多燃燈塔,照得整個院落恍若白晝。
墨汀風則急召丁鶴染和葉無咎去了司塵府議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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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發現的尸體?”
“啟稟大人,發現尸體的是畫舫上負責清掃內艙和外壁的幫工,四十多歲,青山村人氏,名叫張七。他已經在這艘船上幫傭近二十年,司塵府附近五艘畫舫的清掃工作都是由此人負責。”
葉無咎將剛剛由地網破怨師調查到的信息盡數回稟。
“事發時張七剛清掃完畢上一條畫舫的外壁,劃著他自己的小舢板到達‘望江南’,也就是接風宴的這艘畫舫。而小桉的尸體就卡在他平日栓舢板的那根水柱處。”
“張七已經被帶回司塵府,就在殿外應候,大人隨時可以傳喚。”
墨汀風點點頭,從議事桌前起身走到呈物處,那里掛著一副水街區域的輿圖,包含司塵府、青山村,以及水街沿途的兩個村鎮皆歷歷在目,他盯著輿圖許久沒有出聲。
……
宴請長公主的接風宴上發現尸體,且死者恰好正是被安排在尊者府伺候的丫鬟小桉,這件事怎么看都透著詭異。
況且水街綿延四十里,其間畫舫少說也有三十條,選來做接風宴的這一條并非最靠近司塵府的那艘,若說尸體是順水流淌下來,為何偏偏就卡在了這艘畫舫的水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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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喚張七。”
“是!”
須臾,一個頭戴斗笠,上身短衫打扮,下身穿一條粗麻褲,褲腳裹著長度到膝的綁腿,腳蹬一雙麻鞋的皮膚黑黃的壯年男子被兩名地網破怨師帶著進了議事堂。
張七哪里經歷過這種陣仗,腿一軟,還沒等人問話,他已經率先跪了下去,連連向著墨汀風呼告。
“青天大老爺,小人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人不是我殺的,真不是!我平日里最是膽小本分,家里養的豬都只敢請村里的屠夫來殺,求大人明鑒!”
“沒人說你殺人,起來說話。這位是墨大人,大人問你什么便老老實實直截了當的答什么,不要東拉西扯,聽見沒有?”
丁鶴染言畢,將張七拽著胳膊拉起,這種情況他早已司空見慣,畢竟都是平頭老百姓,遇到這么大的事,先慌著撇清關系很正常。
“是,是。”
張七頭上汗津津,他抬起有些油亮的袖子胡亂擦了擦。
“鶴染,給他一塊手帕。”
墨汀風朝張七走近兩步,示意他不要緊張,也盡量把聲音放得平緩柔和。
“老張,你具體是什么時辰發現的死者?”
“回大人,是戌時整,因為小的打掃‘望江南’的時間都是固定的,清理順序也是固定的,十幾年來從未變過,所以我很肯定,那個時間一定是戌時。”
“發現時尸體可有被綁縛或用繩索之類的東西固定在水柱?”
“回大人,尸體沒有被綁也沒有被固定,看樣子像是沿河從上游某處被水流沖到了那里,剛好被畫舫的水柱給卡住了。”
墨汀風搖搖頭,他心里已有計較。
“你在這水街幫工多年,可見過這死者?”
他這一問,張七明顯哆嗦了一下,看得出確實膽慫。
“大人,跟您說實話我不嫌丟人,見到水柱那里卡著個死人,我當時就尿褲子了!這,這就是時間長焐干了……”
“后來被帶來了您府上,有位小大人非要讓我認認那個死人的臉,哎呦喂我的親娘誒,嚇死老子了!不,不認識,從未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