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吧。”
“玉蘭真美。”
莊玉衡和束樰瀧雙雙出聲阻攔,兩人對視一眼,共識已成。
“既然是賞花宴,大可輕松些,賞花為主,聽琴是次要的,再說人生難得糊涂,哪有那么多疑惑要解。”
莊玉衡看向秦雪櫻,口氣不容置疑。
“司空大人所言極是,長公主您看這片玉蘭開得多好,草民敬您一杯。”
束樰瀧端起酒杯起身敬向秦雪櫻。
……
在場三個男人,唯獨墨汀風沒有說話,他自然記得夜里與秦雪櫻打的那個賭——宋微塵就是桑濮這件事,必須在合適的時間公布,早一刻或者晚一分,都會對她造成巨大的傷害,他必須贏下這個賭。
而且,確如他所言,他對宋微塵的人品深信不疑,他沒有立場阻攔。
可墨汀風的沉默此刻在宋微塵看來卻是別樣含義,意味著他作壁上觀,意味著他無條件附和秦雪櫻。
宋微塵心里一陣悶疼,她重新坐了下去。
“多謝長公主抬愛,如此,便獻丑了。”
.
“當——”
手起音落,她彈了一曲古琴譜里沒有的調子——《亂魄抄》。
夷陵老祖魏無羨,姑蘇醋王藍忘機,自古云深不知處,此生最是意難平。
此時此刻,宋微塵只想彈這支曲。
“當——”
“惑心琴,一音起,見天地;二音起,見眾生;三音起,見自己。”
三音之后,眾人眼中世界皆變。
且說莊玉衡,他突然出現在了司空境內凌霄山頂的臥寒塘,正暗自吃驚,卻見天空飄起鵝毛雪,下意識伸手去接,卻看見自己如枯骨般的一只鬼手,枯骨猙獰,指尖裂長如筍。
“這,這是……?!”
心下惶然,踉蹌著撲到臥寒塘邊,對水而視——
整張臉白骨瑩瑩,除了正常的眼窩之外,額上還有一只眼,里面暗紅一片,似血似地獄熔巖。
再看嘴骨曝露,齜出四顆獠牙,似在笑,卻讓人骨髓發寒。
頭頂有五個骨制發髻,每個發髻頂端都是一顆骷髏頭,上面兩個黑洞洞的眼窩直盯到人神魂深處。
尸陀怙主!
莊玉衡往后一跌,似見了鬼般連挪帶爬的遠離了那水面。
他明明已經快忘了自己變成尸陀鬼王的樣子了……
“咯咯……”
隨著宋微塵的琴音,身處后山玉蘭宴上的莊玉衡突然嘴里發出不詳之音,眼白漸漸變為黑色。
.
“當——”
束樰瀧看見了一個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只不過這個人動輒對他頤指氣使,恣意羞辱,根本沒有把他當個人。
這個人甚至把他的靈魂從體內抽出來,在上面割出一個又一個的口子,只為了解乏逗悶子。
束樰瀧恨極了這個人,這個人就是他自己。
他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殺了自己。
琴音叮當,束樰瀧的眼瞳漸漸變為白色。
.
“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