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看到那塊活動的青瓦時,他就已經起了這念頭。
只有司塵府自己人,才能頻繁出沒醫館周遭,既不觸發警備結界,也不引人注目;也只有司塵府的人,才能在長公主所在的宴席上自由往來而不引起懷疑。
“鶴染,你把鞋印拓下來,低調在府中做痕跡比對,務必你親自做,莫要讓其他人插手。”
“無咎,把紅泥帶去溯源,看看是否還能發現更多信息。另外,今日在林間宴席出沒過的府中之人,有一個算一個,把名單篩出來給我。”
“是!大人。”
……
府中有內應,這一切就說得通了。
只是究竟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是從尸陀鬼王面具現世,還是從鬼夫禍起平陽?
是從亂魄念娘貽害民間,還是從白袍失蹤乃至更早?
墨汀風神色平靜,但渾身散發著迫人寒氣,他無聲行走于屋檐之上,仔細觀察著其余那幾處被刻意撣過的泥印——明顯是掌風掃過的痕跡,此人內力可見一斑,絕不是一般侍從侍婢。
所以極大概率,內鬼來自破怨師。
墨汀風的臉色更冷了幾分,他走到那塊活動的青瓦前單膝跪地,掌中施術細細探檢,內鬼反復來此,必與杜鵑身上的血蠱有關。
無論此人是誰,定然與咒死術、尸陀鬼王面具,死靈術士,以及背后之人脫不了干系!
突然!墨汀風在青瓦的縫隙里感應到了一絲非常微弱的死靈術士獨有的絲絲縷縷的傀氣。
他修長的手指玄空一勾,只見一截約莫兩寸長的,如發絲般粗細的半透明細線,從瓦楞縫隙里凌空浮了出來。
“這是……那死靈術士的?”
丁鶴染早已跟了過來,見此既好奇又滿心懊惱,他剛才檢查的顯然還不夠仔細,居然沒有發現這異物。
墨汀風從袖袋內取出一枚印著“塵”字的證物袋,將細絲小心收入其中。
“這是一截琴弦的弦絲,若我的判斷沒錯,此物必與惑心琴的琴弦同源,都來自歐絲之野。原物應該更長,這一截多半是在收弦的過程中不小心卡住而折斷。”
“內鬼四個時辰來此一趟,揭開青瓦,將一根弦絲垂下,而后再把死靈術士的血蠱滴在其上,使其滑落入碗。”
墨汀風記得秦雪櫻說過,歐絲之野的弦絲有正反之說,正弦放大原有功效,逆弦抑制不良影響。
這也終于解了他心中之惑。
凡血咒之術必須九次方能起效,可根據熬藥小廝的描述,杜鵑只服用了七次藥便離開了醫館,按理她絕不可能異變,但明擺著杜鵑成了死靈術士的血傀儡是既成事實,直到此時墨汀風才恍然大悟——弦絲按順勢方向做滴血之引線,可放大和加速血蠱功效,所以無需九次便可達成。
如此想來,非要將血滴入藥水同服恐怕也是同樣的道理。
杜鵑彼時送醫是因其高熱驚厥,所以她的藥里必定會有一味牛黃,此物極活血,再加上歐絲之野的弦絲助力,自然事半功倍。
……有些事情已經呼之欲出。
看來,即便沒有杜鵑,也會有別的血傀儡。
即便長公主不蒞臨司塵府,惑心琴也會以別的方式出現在府上。
這一切分明是有人籌謀已久,蓄意而為。
“呵。”
墨汀風冷笑一聲,將裝著弦絲的證物袋遞給葉無咎,
“一同拿去溯源。”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誰,吃著司塵府的飯,挖著司塵府的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