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位名為尚克斯的考古學雜志編輯,在獲得復原后的文本復制件,私自進行了出版。齊慕容遂起訴尚克斯侵犯著作權。”
“我想提請法庭注意。在該案之中,以色列最高法院對涉案作品進行了一分為二。第一部分,即未經整理的將近1萬5千片的死海卷宗殘篇。第二部分,則是整理完畢,并盡可能地填補當中殘缺之后的復原本。”
“盡管前者屬于公共領域的非版權作品,但并不妨礙后者獲得版權保護的可能性。這像是一個建筑工匠所用的建筑材料,并不妨礙他建造完成之后的作品是否能夠獲得知識產權的保護。”
“獨創性判斷的最重要依據在于我們是否能夠識別出作者所具有的貢獻。換句話說,我們是否能夠區分出作者的成品與成品所需要的材料。”
“其中,以色列最高法院認為,在齊慕容教授復原死海卷宗的過程中,收集到的零散殘片匯聚成為了一個完整的文本,并且具有實質性的內容與意義。不僅僅是各個殘片被組合拼裝到了一起,其中缺失的部分,也被齊慕容教授進行了補充。”
“復原死海卷宗的過程中,固然每個階段所具有的創造性是不同。但是,這各個階段彼此互相依賴,緊密不可分割。對殘片進行物理形狀的搭配,是為了接下來將文本的文義進行復現。因此,結合整個文本的復原過程來看,毫無疑問是具有創造性的活動蘊含在里面。”
“也就是說,齊慕容教授所投入的勞動,絕非簡單的機械性勞動,而是運用了他的知識以及想象力,并且在各種可能的文本拼接中進行選擇。因此,復原死海卷宗的成果具有獨創性,屬于版權保護的作品。”
北原旋即話鋒一轉,“從本案而言,以色列最高法院該起判例與遣唐記的點校具有極大相似性。原告下川對遣唐記的點校,亦類似于對死海卷宗的復原。其通過點校、注釋、校勘,將難以的漢文原典,以更加可讀的方式呈現出來。正如同,原告代理人曾經在法庭調查階段舉證過,對于古文斷句的方式存在多種選擇。”
“此種選擇,恰如同死海卷宗案對不同文本的拼接選擇一般。依照死海卷宗案的裁判要旨,最重要的是作者完成工作的成品,是否能夠與公共領域的古本進行區分。”
“根據該判斷原則,我當事人下川的點校作品已與古本存在顯著不同。不僅有標點斷句,還有注釋、校勘等內容。因此,原告代理人請求合議庭參考以色列最高法院的死海卷宗案判決,確認下川的點校作品具有可版權性”
一番話語落下。
法庭陷入了比方才還要更加無聲的安靜。
投影上的白板清楚地展示著以色列最高法院的死海卷宗案判決。
旁聽席上的知識產權專家們,無一例外地微微張大著嘴巴。他們不敢相信面前這兩個年輕的原告律師,對于外國法判例的收集竟然達到了這種地步。而且死海卷宗案與下川的遣唐記點校,似乎非常類似。這個西洋判例的拋出可以說是一枚tnt炸藥直接引爆。
剎那間,法庭上的不少目光又都落在了被告席上,看著被告律師將會如何回應如此棘手的案例。
宇都宮兩道眉毛,高高地擰起,迅速地在手提電腦上搜索著死海卷宗的判決,立刻瀏覽起來。
如果說,方才他還笑話北原當場在瀏覽著費斯特出版公司訴鄉村電話公司案的判決,那么此刻,宇都宮就是在做著和方才北原一樣的事情。
真的是咄咄怪事
為什么面前這兩個小毛孩,連以色列的法院判決都能找到
如果說,此時有人對宇都宮說,他所面對的其實是一個二十人規模的知識產權豪華律師團,那么宇都宮會毫不猶豫的相信。
這位法學教授的目光迅速在死海卷宗案的判決掃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