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是出乎李郁的意外。
“軍師,這一桌子好菜,我們吃得下嗎”
“沒事,打包帶回去,給你妹妹嘗嘗。”
“好嘞。她最喜歡這道松鼠鱖魚了。”
李郁笑笑,喊來了掌柜的。
“再做一份松鼠鱖魚,裝食盒里。有孩子喜歡的點心、酥糖,都來點。”
“李爺,您放心。”
掌柜的收了銀子,恭敬退出。
心中暗贊,這位李爺真是個好人。
出來吃飯,從來沒有賴賬的。
出手還大方,對跑堂的也是該賞就賞,從不含糊。
和某些人一比,簡直是高下立判。
看破了范城默的真面目,李郁非常開心。
于是,就順道去拜訪了一下張有道。
元和縣衙,
依舊是那副模樣,屋檐破損的瓦,還是保持了原樣。
就連門子的笑容,都是一樣。
大清朝就這點好,離家十年再歸鄉,還能認識路。
“李爺,您來啦,請進。”
他牢記縣尊的吩咐,李郁若來縣衙,贊拜不名,抬腳就進。
不存在什么唐突女眷,
張有道巴不得他女兒被唐突呢,怕是他都能笑出來。
既然唐突了,那就干脆在一起吧。
啥彩禮不彩禮的,大手一揮,開明,白送。
然而,李郁是個謹慎的人。
他到了后堂,突然停住了腳步。
摸出一塊碎銀子,打發了笑容燦爛的門子。
咳,咳咳咳。
“何人”張有道握著紫砂壺,邁著小方步走了出來,“賢侄,快快請進。”
“伯父,順路買了件小玩意,請您務必不要推辭。”
“本官笑納。”
一件精致的玉石鎮紙,用來送禮再合適不過了。
又小巧,又值錢。
張有道就這么順手放在了書桌上,代替了原來的銅鎮紙。
“有一樁生意,不知您有沒有興趣加入”
“什么生意”
“胥江碼頭。”
“啊”張有道喝茶的動作僵住了。
他壓低聲音說道
“那可是范家的產業你想干嘛”
半晌,
李郁打了招呼,離開了縣衙。
而張有道,則是坐在大槐樹下,捧著紫砂壺來回的摩挲。
“爹爹,因何在此發愣”
“李郁那小子,要虎口拔牙,從范家手里吃下胥江碼頭,想拉我入股呢。”
“可是那個先天下之樂而樂的范家”
“正是。”
“女兒覺得,此人行事狠辣縝密,總是在玩火,卻又總能全身而退。”
“你想說什么”
“女兒擔心,他會把爹爹拖入是非。”
張有道嘆了一口氣
“除非我此刻辭官歸隱,否則無一刻不在是非當中。當官難吶,難。”
寒窗苦讀十幾載,終于飛出了金鳳凰。
豈能半途而廢
往小處說,是個人的榮辱。
往大了說,是整個張氏在銅仁府的榮辱。
若要不牽扯一點是非,除非做個糊涂教諭。
其實,也不對。
就在這個月,直隸出了一件大事。
導致一位兩耳不聞窗外事,埋頭故紙堆的縣教諭,被作為從犯押上了刑場。
一位秀才,不知是抽了哪門子瘋。
竟然給乾隆上書,稱如今雖是盛世,卻依然有許多百姓吃不飽飯。
而皇莊當中,卻有許多的好地荒廢著。
清廷入關之時,在京師周邊強圈了許多的良田。
后來,這些田大部分成了皇莊。
這位秀才,竟然選擇在了乾隆東巡祭祖的時候,下跪獻書。
護駕的官員不敢怠慢,只能轉呈皇帝。
乾隆閱后,下令將此人凌遲。
并夷三族,追究幕后主使者。
此事,引起了軒然大波。
祭陵途中,如此殺戮,有違天和。
軍機大臣,戶部侍郎和珅,負責審理此人。
他不敢怠慢,最終得到了一份詳細真實的口供,呈交御覽。
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