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幫眾的解答,李郁微微點頭,從旁邊拿起三柱香。
從容點燃后,插在香爐中。
拱手一拜到底。
圍觀的漕幫眾人,都微微點頭。
這是一種公開的示好。
再往里走,進入后殿。
一位壯年漢子,笑著迎了出來
“哪陣風,把財神爺給吹來了。咦,這位是”
李郁走在最前面,杜仁故意落后了半個步伐。
這在尊卑有序的大清,是很明顯的信號。
李郁為尊
杜仁趕緊上前一步,介紹道
“這位是李郁,李大官人。我只是替他打理西山煤礦。”
“這位是新蘇幫的譚當家,譚沐光。”
“久仰久仰。”
一通寒暄,江湖禮節到位了。
步入后殿,屏退閑雜人等,就進入主題了。
李郁搶先問道
“我有一事不解,何謂新蘇幫”
譚沐光笑了一下,解釋道
“漕幫家大業大,遍布天下,號稱有128幫,9999條船。咱這一帶的叫蘇州幫,不過內部又分兩派,舊蘇幫和新蘇幫。”
李郁點點頭,感覺這位當家可以交往。
言語態度中,有江湖豪氣,并不遮掩。
“敢問譚當家,新蘇,舊蘇之間,關系融洽否”
“自然是有些競爭,齟齬。不過大面上,勉強過得去。”
杜仁在一邊補充道
“譚當家的可是奇人,當年蘇州幫龍頭空缺,幾乎發生武力內訌。他主動退出,拉出了一幫弟兄重立山門,才有了這新蘇。”
李郁心想,
原來如此,分裂出來的叫新蘇,原來的叫舊蘇。
倒是好記。
“哎,徒讓外人恥笑。非本幫幸事。”
譚沐光搖搖頭,似乎很不愿提起這往事。
“無妨,我李郁也是江湖中人,見怪不怪。”
“不知李官人遠道而來,有什么我譚某人可以效勞的”
“譚當家的客氣了。”
“不不,你把運煤的生意給了我新蘇幫,就是幫了我的大忙,說是有恩都不為過。”
譚沐光倒是個光明磊落之人。
見李郁面露疑惑,就解釋道
“秋冬季是漕幫的淡季,解送漕糧回來后,纖夫,舵手,水手們大多就沒有生計。漕船只能停泊著,偶爾接一點短途運輸,其他就沒收入了。”
“為何,不能走遠路”
杜仁連忙解釋道
“朝廷有規制,淡季漕幫當修整停泊,不得四處游航。以免誤了來年開春的漕運大計。”
“杜先生說的對,上頭有漕運總督衙門管著。”
李郁恍然大悟,
漕幫既然吃了這份紅利,就要接受約束。
“聽譚兄的意思,弟兄們的收入,不寬裕”
“是啊,勉強糊口而已。若是家里孩子一多,就要送走,或者溺死。”
譚沐光的坦率,出乎預料。
以至于,李郁猶豫了片刻,才提出了正事
“我此次來,其實是為了運輸途中的損耗。”
“李官人的意思是,我麾下弟兄替您運煤的時候,有偷雞摸狗的行為”
“算是我個人的猜測吧。”
李郁盡可能的把話說得委婉了些。
因為他對于譚此人的印象頗佳,自從穿清后,極少遇到如此純正的江湖漢子。
行走江湖,義氣多是外衣。
內里還是一樣的勾心斗角,斤斤計較。
當然了,沒幾個比自己更黑的。
李郁對譚的欣賞,就好比是曹操對于劉備的那種感覺。
豺狼遍地,人人唯恐自己不夠狠。
你卻高舉仁義的火炬,行走在森林當中,磊落坦蕩,令人側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