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同僚,于道臺年輕不敢擔事,我老金敢。想讓咱們贖買回庫糧,這是不可能的。”
眾人連聲叫好。
“不過,嘉親王督師皖北,若是我們一味死扛,估計會死很多人。”
眾人默然,知道這是實話。
一個年輕的親王很容易被激怒,從而做出過激行為。
老金輕輕的說道
“選一位押運通判出來吧。犧牲他一人,保住所有人。”
“老王,您說呢”
揚州管糧通判王九槐,臉色刷的一下慘白,渾身戰栗甚至站不穩腳跟。
眾人憐憫的望著他。
朝廷有規制
每年各省從管糧通判當中選一人,作為押運通判,負責本省的漕糧進京。
這是一項風險很大的工作,稍有紕漏,就會獲罪。
當然了,風險大收益也高。
如果某人連續三次押運漕糧數量無虧,那立馬可升一級表現突出者甚至能夠獲見天顏面。
王通判去年押運江北3府的漕糧,途中丟失了2成。
押運兵丁一直未曾離崗,也未曾遇上水賊。但滿載的糧船莫名其妙的空了許多。
駐通州的倉場總督暴跳如雷,沒有立刻殺他,是想讓他回去補齊一些虧空,然后再酌情流放。
這一年內,
各方查訪無果。去年的押運到底被誰暗算了,到現在還是個未解之謎。
原本胖乎乎的他瘦成了一根麻桿。
王九槐兩行熱淚,哽咽了半天開口道
“諸位,可別虧待了我的家人。”
老金很嚴肅的點點頭
“規矩大于天。你就放心去吧。”
眾人也連忙拱手,齊刷刷的行禮。
當天,督糧道衙門就開始忙活了起來。
于運和收到了一份書面匯報,他又是一夜未睡,次日默默的蓋章簽字。
清江浦碼頭,
背負糧袋的苦役來回忙活,船隊掛起了“奉旨督糧”的旗幟,宣布滿載起航。
只不過那吃水線怎么看怎么不像滿載。
揚州府王通判反而釋然了。
步履輕快,滿臉紅光,和眾人打招呼。
知情人說,老王在一家暗門子里待了兩天兩夜,沒出門
上船時還帶著十幾壇子老酒,毫無官威,和船上的水手、兵丁們酗酒,稱兄道弟,放浪形骸。
船至洪澤湖,
照例在西岸邊停泊,王通判下令,船只密密麻麻挨著防賊。
夜間突然失火,火借風勢一下子把整個船隊都燒成了火球。
押運兵丁,水手紛紛跳水求生。
他們游到岸邊,親眼目睹了癲狂的王通判站在船上大喊
“揚州府通判王九槐,押運糧草途遭細作縱火。對不住皇上,對不住朝廷,沒臉逃生。”
喊完了,張開雙臂沖進了火海。
這一幕現場有數百人證。
總之,“數萬石糧草”在大火中被燒為灰燼,沉入湖中。
報信的人,兵分兩路。
一路去皖北軍中,一路回淮安府。
之后,督糧道衙門又將此事匯報給布政使衙門、江北大營、還有京城。
由于案發地是安徽省泗州。
所以這樁失火大案,又卷入了一個倒霉鬼,泗州知州
而督糧道衙門,一口咬定責任者是押運官
既然王九槐已經投火自盡,死者為大,就不宜再追究了。畢竟人家的態度很端正,說死就死。
在大清朝,除了謀反大逆罪,一般不建議攻擊逝者
很容易被人詬病為沒有人性
泗州知州嚇壞了。
第一時間就派出了精干衙役,四處查訪,抓人找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