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偶然的一次微服出行,從街邊百姓嘴里聽說這幾個月的糧價一直在漲。
若是換個人,未必會留意。
糧價15文1斤和35文一斤,有區別嗎
大人們從不算小賬,眼里只有星辰大海,成千上萬。
而錢峰與眾不同,
他在京城時就是一個常年自己買柴米油鹽的人,對于價格波動極度敏感。
不正常的波動,無非是三種情況。
遭災了,打仗了,有人搞貓膩了。
今年年景尚可,只是北邊黃河小小決堤,淮北鹽場遭洪災倒是挺嚴重,但主要的產糧區保住了。
江北大營雖然屯兵數萬,但并沒有進攻,消耗糧米固定。
軍餉和軍糧,都是他一手操持。
為了降低糧價的波動,他甚至派人用銀子去山東購糧,寧可多花些運費。
面對上司的詰難,
眾人沉默不語,眼觀鼻鼻觀心。
“于道臺,你駐淮安。豐濟倉你去過嗎”
“去過。”
“可曾查驗過存糧”
“回藩臺,漕督空缺,下官不敢擅自開倉。”
這一句話,讓宛如泥塑的在場所有人心生疑惑老于家的傻兒子,好像智商在急速提高
于運和的這句話,堪稱滴水不漏。
既完美推卸了責任,也是在提醒錢峰,你沒有資格對我指手畫腳。
督糧道需要維持好本省布政使的關系,但是說任由驅使是不可能的。巡撫和漕督才是頂頭上司,擁有考核權。
錢峰很詫異,但隨即也反應了過來
“于道臺不知實情對否”
“是。”
“淮安府,你可知”
“下官亦不知。”
“徐州府,伱也不知嘍”
“下官惶恐。”
問了一圈后,錢峰心里產生了一個不詳的預感。
突然冒出一句
“本官要查倉。”
嘩,
一群泥塑紅頂子們都騷動了起來,有抬頭的直勾勾望他的,有抬頭瞅同伴的。
揚州知府胡佐佑一咬牙,鮮明的表達了立場
“藩臺,您這樣做不符合朝廷規制”
“那本官現在就寫請罪折子,皇上若有責怪,本官一人擔負。”錢峰停頓了一下,說道,“和諸位大人無關”
“于道臺。”
“下官在。”
“市面上糧價的問題很大,情況很嚴重。你怎么看”
“回藩臺,下官覺得這個問題的關鍵,是要找到關鍵的問題。情況具體是什么樣的,還要看具體的情況。”
嘩。
在場的紅頂子都詫異的投來親密無間的眼神。
于大人,您進步了。
您進步的太快了
就憑這句“含金量十足的廢話”,再加上您爹的照拂,日后小軍機,小閣老都有希望。
錢峰則是目瞪口呆,心中冒出一個念頭。
地方上就是個大醬缸,什么白蘿卜扔進去,都黑乎乎的出來。
于運和,沒救了
他已經蛻變成了散發著惡臭的玩意。
想到這里,他嗓音痛惜
“江北大營,數萬兵丁枕戈待旦,隨時渡江作戰。豐濟倉和廣運倉一旦存糧不足,本官都不敢想這種后果。諸位可曾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