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百官紛紛簇擁過去,盯著地上的沙盤,頗覺新鮮。
敢應皇榜的都有點本事。
這些人在地上制作的沙盤,有河道,高差,湖泊,城池、標注的有模有樣。
沙盤作業講解,幾乎都落在了實際。
一,泥沙淤積,河道不暢。
二,洪澤湖是地上懸湖,高家堰是整個黃河防御最脆弱的一環。
三,筑堤壩和泄洪必須一起加強。
借鑒了前人的許多思路,例如明朝潘季馴的“束水攻沙”。
在關鍵河道筑起堤壩,讓河水通過狹窄的河道,流速被迫增加,將河底淤積的泥沙沖入大海。
這個過程很長,每年進步一點點。
……
李郁只是聽著。
大臣們倒是不時發表自己的意見,評頭論足。
黃河流經豫南、皖北、蘇北,最終匯入黃海。洪澤湖作為蘇皖兩省交界湖泊,起到了在汛期蓄洪的作用。
李郁突然開口:
“洪澤湖,高出沿岸許多。何解?”
眾人愣住了。
治黃,就避不開治理洪澤湖。
但是洪澤湖這個問題很微妙,很復雜。本質上講,不是單純的水利問題。
……
有一人出列,拱手問道:
“草民請問陛下,治黃工程,朝廷是否有必保?”
“何意?”
“前明治黃,首保先祖皇陵,次保漕運,故而在洪澤湖年年筑堤。高家堰的堤壩越來越高,湖中淤泥越來越多,以至于懸湖越來越嚴重。當事不可為之時,保皇陵,不保漕運。方案就是開閘,向東泄洪至江蘇。”
“前清無皇陵之憂,故而只保漕運,事不可為之時,泄洪至安徽。”
“故而,草民斗膽問陛下,可有必保?”
眾人嘩然。
……
李郁笑了,打量著此人。
布衣、年輕、瘦削、眼睛里不卑不亢,透著矜持。
“你叫什么?籍貫何地?”
“揚州府興化縣人士,周望,曾是前清生員,家祖曾在河道衙門當過差。”
李郁略一思索,干脆說道:
“寡人要治黃,沒有必保。只要黃河能長治久安,洪澤湖能下降湖底淤泥,該淹哪里就淹哪里。前明的皇陵可以淹,運河也不是必保。”
這番話好似一塊石頭扔進湖水,激起陣陣漣漪。
水利署署長黃文運聽明白了,陛下沒有任何包袱,治黃無必保。
不過,
這倒是好事。
治黃本就艱難,若是去掉包袱,難度會小很多。
……
周望咬牙說出了他的想法:
“陛下圣明,魄力無人可及。草民建議,束水沖沙和主動泄洪并舉。不分流,筑起堤壩合流,以激流沖刷下游河道淤積。10年20年后,河道必定深寬,泄洪能力大增。”
李郁平靜的問道:
“泄洪又是何意?”
“黃河每2年就決一次。在解決泥沙淤積之前,必定還會有決堤發生。草民的建議是,與其被動堤潰,不如主動決堤。”
“淹泗州和鳳陽!”
……
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盯著這家伙。
李郁倒是很淡定。
以鄰為壑的思想不奇怪。如果這家伙建議先淹了自己家鄉,才是罕見。
他繼續詢問其他人:
“你們的方案,都說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