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雖已不流行科舉了,但我自覺自身十年寒窗,二十載游學所學的東西,絕不可能只是一堆陳舊紙張而已,它們必然是有用處的,只是還未被深挖,得人賞識而已。”
“這個好說。”
劉半仙用紙扇點了點丁金群的鼻子,又橫過來測量了他臉的長度,五官的位置,然后說道“我看先生你這面相,不似常人。”
“當然不是”
丁金群連連點頭,“我祖父說過,我出生時,家里百年不曾開放的鐵樹也開了幾朵奇葩”
“這自然是好兆頭的證明了”
劉半仙親昵地攔住他的肩膀,“我看跟先生有緣,不如我們去酒樓一敘,把酒言歡啊”
“甚好我知道有一家酒樓價錢公道,美味至極啊,特別是他家的燒刀子,整個威海衛獨一絕有勁我前頭帶路”
“煩請先生帶路”劉半仙向前伸出手。
于是丁金群便興高采烈地在前頭帶路,全然沒注意背后兩人的竊竊私語。
“你不是說在相命這一回事上,算命先生是不騙人的嗎”任七問道。
“我也沒騙人啊。”劉半仙答道。
“可你剛才說這人面相不似常人,這不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而已嗎難不成每個人都像劉玄德一樣手長過膝,或者跟黃裳一樣,目生重瞳”
“一定要目生重瞳才算是不似常人”
劉半仙笑笑,“西洋有位哲學家說過,世上沒有兩片完全相同的葉子,我說他不似常人,是說他跟別人長得不一樣而已,就算是親兄弟親姐妹,你說他們長得像,其實也沒有相像到認不出來的吧”
“好像也是。”
盡管還是覺得哪里有說不通的地方,但任七還是放下糾結,專心地在劉半仙身后,當起了保鏢的職責。
“伙計,三個燒餅,兩壺燒刀子,一碟花生米”
丁金群一進門便興高采烈地喊了起來。
但那伙計只是冷冷走上前來,沖丁金群伸出手。
“什么意思”他問道。
“先給錢,再上酒。”伙計晃了晃手心。
“什么時候改成這樣的規矩了”丁金群皺起眉頭。
“特意為您老改的”
伙計指了指墻上的黑板,“從端午到現在,十六個大子,你一個都未還,能讓你坐下來點菜,便已經算是我們掌柜的好心,尊重你了。”
“這也叫尊重”丁金群手指在桌上煩躁地敲了敲。
“好了,之前的賬我幫他結了。”
劉半仙拿出三個銀元,拍在桌上,“剩下的幫我上點菜吧,燒餅是正餐吃的,這時候只能算點心,先別上,給我改成燒雞,蒸一條魚,再上幾個肘子,這錢夠嗎”
“夠富裕著呢,三位稍等”伙計將錢掃進圍裙里。
“還有豬頭肉,豬頭肉別忘了上”丁金群扯著嗓子喊道。
然后他才轉過頭來,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您是外地來的客人,還讓您請,多不好意思啊”
“不算什么”
劉半仙擺擺手,“錢財是身外之物,本就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不趁著能享受的時候花,留著做什么”
“唔”
丁金群神色里有些驚訝,“您這話,說的好像我之前的一位故人說的。”
“故人”劉半仙拿酒杯的手頓了一下。
“嗨,其實也不算是故人,就是有一面之緣而已,那人”
“他是不是賣給了你一副山水畫”
“不是山水畫,”丁金群搖頭,“是風華大陸圖。”
“沒錯,風華大陸圖”劉半仙的聲音也提高了一截。
“咦”丁金群這時候才感覺不對,“老兄,你怎么知道的”
“因為,這幅圖當年就是我賣給你的。”
劉半仙摘下墨鏡,雙眼泛著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