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七將這個名字重復了一遍,搖了搖頭,表示自己還是想不起來。
于是魏九繼續說道“當年大內選四大名刀,也就是四個正三品的金刀侍衛的時候,我是名單之外的第五名,被你擠了下來。”
說起這件事,魏九仍恨得牙癢癢的。
“所以我改了名字,就是為了記住這件事。”
“那你為什么不叫魏八而是魏九”任七冷笑了一聲。
“那是因為我不止要高出你一截,而且還要高出你一大截,你是七,我當然就得是九了。”
“原來如此,有趣。”
任七應付了一聲,并不打算跟他糾結在那些陳年往事里頭,因為他確實不記得對方。
于是他松了松手,朝魏九走過去,手在行進間從腰間的劍上晃過,撩撥著敵人的心神。
魏九彎腰弓身,將手按在劍鞘上。
“任七,這一劍我練了十年,無論刮風下雨,打雷閃電,我都未有一日停歇過,每日出劍一千次,已叫我在練劍的時候,再對你生不出什么恨意來。
然而一旦放下劍,我便又想起那些往事,又叫我釋懷不得。
所以我已經明白過來,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從這種憤懣不平的情緒中解脫出來,也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再上一層樓,成就劍仙的境界。”
他專心說著話,任七卻沒有仔細聽的意思,他只是一步步走過來,眼神平靜,腳步緩慢而有力,呼吸均勻而穩定。
“上次見面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已經入了通感境,成了大高手。
不過境界的差異是武夫的事情,對于劍客來說,他們要比拼的只有劍上面的功夫,只比誰的劍更快,而不是什么內力或者招式。
任七,你也該有這種覺悟。”
然而任七還是不理他,只是繼續往前,就連眼睛也不看魏九一眼。
等雙方到了只剩七步的距離時,魏九再按奈不住殺意,猛地暴起,長劍出鞘。
那確實是一柄極為綿長的長劍,藏在鞘中的時候還未叫人發現,等他拔出來的時候,那散發著森冷銀光的柔軟劍身,好像鞭子,又好像一條露出毒牙的銀色長蛇,一道迅疾如流火的閃電,帶著破風聲點向任七的面門。
任七看著那劍尖飛到自己的面門,又任由它擦著自己的耳邊飛過,帶起他的一縷頭發,并不反擊。
魏九一擊落空,手腕快速抖動,那長劍如毒蛇般搖晃起來,劍尖折返回來,刺向任七后心。
然而任七還是不動,軟劍再次落空,還是擦著任七耳邊飛過。
魏九再次轉腕,這一次,那已多次形變,扭扭曲曲的劍刃在空中發出慘叫,斷做數截紛紛落入污泥里頭。
“為什么”
魏九想不明白,明明對手就在眼前,不閃不避,為什么他苦練了十年的劍,在此刻無法命中絲毫。
“因為你搞錯了。”任七這時候已走到了他的面前。
“我搞錯了什么我又能搞錯什么十年間我和無數高手對決,殺了不知道多少人,這一手軟劍已練到爐火純青,絕不可能失手的。”
“我沒說你失手,我只說你錯了。”
任七看他一眼,似乎對魏九到現在還未搞清楚狀況而感到有些失望。
同時他的表情也傳遞出另一種信息,那就是我絕不會記住你這樣一個不入流的角色。
“你以為劍長一寸,便是強一分嗎你以為你的劍多一些變化,多幾分出其不意,便是能殺人的好劍了”
任七淡淡道“殺人很簡單的,只要一捅一刺,中了就死,不中就再刺一劍,僅此而已,就是小孩子也做得到的。
然而要練一手好劍,絕沒有所謂的捷徑,你從一開始就錯了,你討巧,想著出怪招,是因為你知道你絕無可能在正統的劍道上贏過我。
既然你從一開始就走錯了路,那你自以為的努力,便也沒什么意義了。
你只是往錯誤的方向走了許多步,還不如像別人一樣,原地踏步呢。”
頓了頓,任七只覺得和他說的話有些多了。
于是他便打算收起話匣子,淡淡沖魏九道“對了,我真的不記得你。”
然而這時候魏九已不在乎任七認不認得自己,他只是神情頹喪地站在那里,喃喃道“我真的錯了”
任七不理他,只是將手放在劍上。
魏九終于感到害怕了,他之前的豪情壯志,復仇的決心都消失了,心緒隨著任七手上的變化而波動著。
“你已經贏了,這還不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