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七沒回頭,眼角斜撇了他一眼。
“已經聊完了師父,我還很忙。”
任七抖了抖袖子,好像要將肩膀上的東西抖落下去。
“津門需要我。”
“呵!”
許滄海哈哈大笑,“津門需要你?任七,這是我近年來聽到的最好笑的笑話。”
說著他雙眼直盯著任七,“任七,你到底是中邪了,還是遇見了觀世音菩薩點化,叫你想做個好人了?
你以為在津門這里逞英雄,做一回好事,別人便會將你的過去忘得一干二凈嗎?
不會的,你還是那個奸賊任七啊,別人提起你,只會講起你的斑斑劣跡,而不是記著你的好,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
“有什么所謂?”
任七回頭看他一眼,“我做事,不是為了叫人評判的。
我跟師父你不一樣,你一輩子都好名聲,所以你也一輩子為名聲所困。”
“你以為名聲是什么壞事或者累贅嗎?”
許滄海吐出一口白煙,“因為這個名聲,玉京的人尊重我,你也才有機會拜我為師啊。”
“可為了這個名聲,你也愿意放下臉面,去宮門前跪上一宿,只為了達官貴人愿意給你一點臉色,一些差事,不是嗎?”
“這是光宗耀祖的事情!”
許滄海提高了聲音,“我祖上是前明的兵馬大將軍,到我這一代,只剩一間大院,幾畝薄田。
我父親他們沒本事就算了,沒本事就得認,不能做多余的妄想,然而我不一樣。
我從來都是為武林中人所敬仰,佩服的,這證明我很有本事。
然而我又沒你們這些大內高手那樣好命,你們只要父輩動動嘴皮子,自己再稍微修煉一下武藝便能進入大內。
武力高的做御前侍衛,差一些的也能混個別的差事,而我呢,我一個人可以輕易殺死好幾個御前侍衛,然而我卻只能在民間教像你們這樣的紈绔子弟,一步宮門都進不得。我不服氣!”
“我有時候也不服氣的。”
任七叉著腰,“我那時候在宮里站哨的時候,想著我武藝遠比別人要高,卻只是站哨,做一個小兵的工作。
皇帝在里頭和妃子玩鬧,在暖呼呼的蚊帳里舒服,我們卻站在外頭凍的好像一條死狗。
說起來大家都是貴族,我們卻是最低等的一類,這又到哪里說理去,所以我總陰沉著臉,憤憤不平。”
“有意思。”
許滄海笑道:“我還以為你天生就是這樣一個陰郁,冷酷的人,沒想到你卻是壓抑著火氣。”
“不過我現在已經不這樣想了。”
任七攤手,“因為我覺得無所謂,我已不在意這些東西了。”
“我說了。”
許滄海嗤笑一聲,“你以為自己成圣了,有責任,有義務為別人去死,因此沉浸在自我陶醉之中。任七,到頭來你不還是在意這些東西?”
“你不理解,我不怪你。”
任七不以為意,“事實上,我也不需要你理解什么,你只要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進軍玉京,這就夠了。”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應該說,這是為了到達玉親王的身邊。”
許滄海瞇著眼睛,從煙霧的縫隙之中看任七,似乎覺得任七比之前任何一刻都還要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