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這名作者又提到,克雷頓·貝略的失職無疑也是元帥的失職,招收一名無神論者進入騎兵部隊自然而然會取得這樣失敗的結果,因為信仰的缺失會讓人更加畏懼死亡,而且也使士兵無法合力同心——過去的驃騎兵都只招白教信徒,這是騎兵隊的傳統,即使要改,也該另設一軍,將無神論統統塞進去,不該與有神論者混居。
這段倒不能說完全錯誤,騎兵隊確實有這樣的傳統,只是在特殊情況破例了。
克雷頓繼續往下看。
“為了著書嚴謹,筆者還采訪了克雷頓·貝略曾經的上級長官瑪克辛上校,此人對克雷頓的評價是‘長得挺好的’,可見他其實并沒有真才實學,否則即使出于維護部隊的榮譽感,他的上級也該對他的軍事才能有所提及。”
看到瑪克辛上校的大名,克雷頓釋然了。
克雷頓曾經有著指揮三百人的經驗,就是多虧瑪克辛上校將指揮其他部隊的權力交付給他,不過要是旁觀者就此以為瑪克辛上校是他的恩人,那就大錯特錯。
當克雷頓帶著三百名士兵和陶頓人戰斗的時候,瑪克辛上校正在國內度假。
在戰爭后期的軍事改革中,瑪克辛上校也是光榮隱退的一員——因為他的軍銜是買來的。
“那個混蛋寫的這本書?!”他揮舞了一下書籍,本來是發泄式的提問,畢竟作者的名諱亨利·莫托就寫在封皮上。不成想現場真的有一個醉得不省人事的男人被旁邊的人架起來。
“這個就是作者。”旁邊的人得意洋洋地說。
“他帶著他的書進來,想證明自己多么了解軍事。還想要問我們一些問題,好繼續研究羅倫戰爭,但他自大的不得了,我們說什么都要反駁。所以我們想辦法把他灌醉了,本打算等一會兒扔到門外治治他,沒想到你今天居然也來。那我們就把他交給你處置了。”
看著這個醉暈過去的學者,克雷頓的拳頭攥緊了一瞬,又松開。
再怎么說,毆打一個神志不清的人實在不像話。
他從亨利·莫托的口袋里尋找名片,準備先知道其住址,等以后再找他算賬。
不料這個醉漢忽然醒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小賊嗝兒把你的手嗝兒放下。”
克雷頓抽回手,面色不善:“我可不是什么小賊,我是被你污蔑的人。克雷頓·貝略,你還記得這個名字嗎?”
“克克雷頓?我可嗝兒沒有污蔑任何人。”學者好像呼吸著氣態的啤酒,渾身是味兒。他晃了晃腦袋,又一屁股坐回椅子上,身體沉重地磕上桌子,差點把上面的酒水食物全撞翻了,滑稽的舉動讓周圍再一次爆發出哄堂大笑。
然而醉漢的下一句話讓酒館里的士兵們都沉默下來。
“這場仗,你們都打得不好,都怕死!不然,我們能贏的,能真正贏”他像狂熱的演說家那樣揮舞著手臂,但他忘記自己是坐著的,這個動作打到了旁邊人的腦袋。
笑容從士兵們的臉上消失了。
沒錯,羅倫戰爭的結局并不像平民說的那樣是一個偉大的勝利,因為陶頓人也以為是他們的勝利。
眾所周知,一場戰爭是不可能同時具備兩個勝利方的。
這場戰爭真正的贏家到底是誰,就連參與戰爭的士兵們也不甚清楚,他們只知道突然有一天,兩國要和談的消息就傳了出來,然后上層迅速地敲定了和平的結果。但是由哪一方先提出的和談,他們并不知情,就像他們也不太清楚戰爭的起因一樣。
但他們不可能承認自己輸了,沒有人愿意承認在付出那么多人命后,得到的依舊是個模棱兩可的結局。
“什么叫我們打得不好?”學者旁邊的一名參與過戰爭的士兵憤怒地站起來,他的右腿褲管空蕩蕩:“我們付出了三十萬人,我自己付出了一條腿,而你只會躲在安全的后方評價我們!”
“三十萬很多嗎?”學者一邊抽噎一邊醉醺醺地問,“我們的國家每年為了工業發展付出生命的愛國工人嗝兒都不止三十萬,你們打了好幾年,才死了這么點人,你們根本——對不起愛國工人的付出,也不配跟他們比,還對不起我們對你們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