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看得出來這條新聞是各類報紙臨時替換到頭版的,雖然它們對這同一事件的報道不一,但普遍粗糙的行文和錯別字說明編輯沒有時間對撰稿人的產品進行精修,這一定是緊急新聞。
孔里奧奈動手了,克雷頓立刻得出了這個結論。
這件事著實沖擊了他的常識,他忍不住又低頭多看了幾眼報紙。
能搞到河邊地段開廠的企業家都不是泛泛之輩,幾乎沒可能不是圣心友愛會的會員,有想法和行動力去報復他們的也沒有幾人,幾乎不需要多做推斷就能得出這個結論,而要在一晚上辦成這種大事,只有黑爪氏族的狼人能做到。
作為暗裔,他們倒是真大膽,鬧這么大動靜,難道不怕和人類社會公開開戰嗎?
薩沙市長老會一直強調隱蔽行動,克雷頓也因此對人類社會包容暗裔的底線不甚了解。孔里奧奈的出格決定讓他無法理解。
即使夜晚的狼人如何強大,在白天也一定無法躲避軍隊的清剿。魏奧底作為相對靠近國土中心的城市可能沒有很多士兵駐守,但拉出幾門野戰炮轟破他們的城堡還是綽綽有余。
還是說魏奧底的軍隊自身出現了問題?
當思維聯系到這一步,克雷頓心中忽然有所感觸,了然地放下報紙。
王國的軍隊就是這樣的,哪怕絕大多數士兵都是平民,但它的核心指揮權依舊是掌握在官僚和貴族手里,一個平民可以晉升成將軍,但在面對自己身為貴族的副官時必須站起來說話,發號施令還得用請求的語氣。
孔里奧奈本身就是軍功貴族出身,如果他們現在還和軍隊之間有聯系,那發生什么都不奇怪。
而且這一次狼群的行動也相當克制,也許在西區死了不少人,但沒有一個東區的大人物消失,不至于動搖人心,也許在軍隊上層看來,這和魏奧底至少每周一次的群體斗毆行為沒什么區別。
孔里奧奈表面酷烈的行動其實依舊算是蠶食,只是這一口咬得大了一點。
事情變得復雜起來了。
杰里米·巴斯貝和孔里奧奈暗中串聯,但又各自保留了一張對方不知道的底牌。
赫頓家族看起來與軍部的人交好,但他們的關系根本沒有好到軍部的人愿意替赫頓攻擊孔里奧奈的地步,也找不到理由干涉奧蘭斯特和巴斯貝,那么赫頓在三大家族的競爭中也許會是第一個出局的。
可杰里米似乎也不知道軍方和孔里奧奈的聯系,否則他不會讓赫頓家族幫助自己對付孔里奧奈,因為這根本沒用。
那諾里斯所在的奧蘭斯特和翼蛇呢?
為什么翼蛇沒有動靜?這個結社可是圣心友愛會能夠收攏近衛的關鍵,難道在這個局勢下約束近衛已經耗光了他們所有的精力,所以無暇他顧?
克雷頓看著面前透亮的窗戶,思路卻越來越困惑了。
手頭現有的這些情報簡直自相矛盾,干擾著他的判斷。
眼下想要解開這團亂麻只能從知情者入手。除了摩根,朱利爾斯的老同學海澤爾可能也是個突破口,不過他們都會在大樓附近出現,倒不需要他去別的地方。
他放棄思考,全神貫注地盯著巴斯貝大樓,直到那個銀發的私生女在兩個槍手的護衛下重新出現在本就有諸多槍手巡邏的一樓門口。
走到大樓門口的臺階前,摩根又轉過身,她的護衛也是如此。一個留著金色長發的男人從大樓里走出來和他們交談,似乎在最后對他們叮囑什么。
克雷頓的瞳孔放大,捕捉著這個男人的外貌特征。
盡管是第一次見面,但他看出來這就是朱利爾斯向自己描述過的海澤爾。
結束交談后,摩根和海澤爾再次分開,然后上了一輛馬車,她的護衛則向大樓側面招手呼喊,很快招來馬夫給他們安排坐騎。
等兩個護衛騎上馬背,馬車才慢悠悠地開動起來。
這架勢看起來不像是出門吃午餐,倒像是打算辭職遠走他鄉。
克雷頓從窗口離開,轉身戴上帽子快步出門。
要抓住摩根得先悄悄解決那兩個護衛,這在白天有點難,但對他來說并非不可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