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州島的某個小屋子里,史彌遠輕輕放下手中的信,抬頭看著和他一起看完信的夏震,兩人面面相覷。
兩人來到濟州已經三年多。
史彌遠的第一年都是在驚恐中渡過,因為他知道趙與芮的可怕,他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做惡夢,夢到自己被趙與芮派人毒殺。
在濟州島的第一年,他和夏震兩家人,就一直被軟禁在同一個地方,兩人家就是鄰居,除了他們兩家人,四周百米內只看到軍士,哪也不能去。
從第二年開始,史彌遠和夏震的活動空間有些大,可以到附近轉轉,身后會跟著四衛士。
這時史彌遠感覺趙與芮應該不會殺他了,從此惡夢也少了很多。
兩人經常結伴到附近去,結果發現附近全是甘庶田,趙與芮原來在這里種甘蔗制白糖。
但兩人最遠也只能走到兩里左右,走出甘蔗田時,就會被衛士堵住。
第三年開始,也就在寶慶三年初,史彌遠可以接到史嵩之還有兩個兒子的來信,正式和大宋聯系上。
他也可以回信。
今天他們收到的來信是史嵩之的,他說皇帝在福建丈田,當地大殺地主和官員。此時麗正門逼宮的事還沒有發生,史嵩之又說皇帝對他不錯,他決定在襄陽支持皇帝的行為,站在皇帝那邊。
當然,做為侄子,史嵩之詢問史彌遠,自己這么做,是對是錯
顯然這封信是史嵩之在麗正門逼宮前寫給史彌遠的,當時史嵩之已經決定投靠皇帝,徹底站在皇帝那邊。
因為史嵩之覺得自己還年輕,以后還有很多好日子,如果不想和福建反對的官員那樣,就應該做個聰明人。
“小皇帝這么狠”夏震此時也剛看完這封信,一臉不敢相信之色“膽子也真大。”
夏震后面這句話的意思,是皇帝居然敢動丈量田地的事。
這件事兩宋不是沒有人干過,當年的王安石就干過。
但又如何
王安石也都沒干成功。
這是得罪天下地主和官紳的事,夏震第一個感覺就是皇帝不可能干去。
王安石好歹當時丈量了北方五路五省。
小皇帝能在福建這么干,不代表他還能在其他路干下去。
“會咬人的狗不會叫。”史彌遠沉聲道“當初趙與芮在我們面前,像條聽話的狗。”
“老夫還記得第一次看到他,他手足無措,連手腳都不知道放哪,開口我母親說,閉口我母親說,老夫當時就覺的哎現在想想,老夫那時在他眼里,恐怕和蠢狗一樣。”
砰,史彌遠說到這里,咬著牙齒,重重拍在桌上。
他自以自己也是老謀深算,沒想到栽倒在趙與芮這個乳臭未干的少年郎手中。
所以他認為,趙與芮這種平時笑瞇瞇,看起來和氣一團的人,就和不叫的狗一樣,他們一旦咬起人來,是挺兇的。
王安石當年可沒殺人,趙與芮不但殺人,還滅族,不但滅族,但滅三族。
“只要兵權在他手上,這事,肯定能干下去。”所以史彌遠最后斷定,只要趙與芮想干,全國丈量土地這事,肯定能干成。
“大宋會亂的。”夏震這時沉聲道“他到處改革,還要對付官紳,再讓他這么折騰下去,趙宋就要完蛋。”
“趙宋可不能完蛋。”史彌遠脫口道。
夏震莫名其妙看著史彌遠。
卻聽史彌遠道“趙宋要完蛋,以趙與芮的性格,恐怕先要弄死咱倆。”
“。。”夏震的臉色頓時難看之極。
房間里沉默了片刻,一時間氣氛有些壓抑。
兩人此時心態相當炸裂的,他們既希望趙與芮各種改革失敗,然后被人弄下臺,又怕趙與芮下臺前,先弄死他們。
從現在的情況來看,趙與芮皇位坐的越穩,越不可能殺他們。
但一旦皇位有不穩的跡象,真會先宰了他們倆。
合著咱倆每天還要替趙與芮燒香,保佑他皇位坐的穩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