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強烈的絕望襲上心頭。
裴染又偏頭看了看他,才慢悠悠地轉了轉筆。
式歌冶控制著,掙扎著,竭盡全力用理智和身體的本能對抗。
可是就像他殺過的那些人,那個穿格子大衣的男人,那個圍著圍巾的小女孩一樣,他弧線優美的薄唇開啟,聲帶仿佛會自動出聲。
耳邊的尖嘯還在繼續,他只能隱約聽見自己的聲音
“豬頭豬頭,下雨不愁,人家有傘,我有豬頭”
最后幾個字不知道說出來沒有,也許有,也許還沒來得及。
進入沉寂以來,二十幾個小時沒有說過話了,他的聲音中略帶干澀和沙啞。
式歌冶殺了這么多人,忽然明白這種死法的恐怖之處了從開口到死亡,是有間隔的,這幾秒忽然變得不可思議地煎熬和漫長。
在人生的最后幾秒,心中全是馬上就會死去的極度恐懼。
除了恐懼,還有強烈的羞恥。
式歌冶不是沒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死,可是從來沒有想過,致死的原因是說出這么一句愚蠢可笑的話。
他這輩子都沒說過這種蠢話。他可是凌駕于眾人之上,永遠優雅的王子。
哪怕她強迫他說個“啊”呢。她為什么不能發發善心,只讓他說個“啊”呢。
她冷漠地垂眸看著他,連死前的最后一點體面都不肯給他留。
嘭地一聲。
血肉四濺。
裴染對距離的判斷準確,血花并沒有一星半點落在她身上。
她低下頭,發現隨著式歌冶的爆炸,筆尖上懸著的那點綠光也隨之消失不見了。
裴染有點失望,不過還是不甘心,合上鋼筆的筆帽,別在黑皮本子上,把本子揣進外套口袋里。
的聲音在耳邊出現“裴染我丟失了目標,式歌冶不見了。”
“嗯,”裴染答,“我知道。他死了。”
式歌冶這個融合體的能力強悍到恐怖,竟然這么快就被她弄死了,沉默了半秒,只問“你還好吧”
“我
沒事。”裴染回答。
她悄悄摸到窗邊,隱在墻后,小心地探頭順著窗子看出去。院子里那排古董車安靜地停著,旁邊沒有人影,式歌冶那群嘍啰們大概還在吃午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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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要去樓上,把你偷出來。你在二樓面向院子左手第三個房間,對不對”
裴染用機械手抓住門把手,用力一扯。
門板也是黑色的簡易合成材料做的,鎖只是簡單地嵌在上面,這種結構根本承受不住她的力氣,門把手連帶著上面的門鎖,一起被她拽下來了。
門上多了個洞。
“裴染,”忽然說,“暫時不要過來,我看見有個人路過外面的走廊,下樓去了,是跟著式歌冶的那個臉上掛著一條金屬蝎子的男人。”
蝎子男。式歌冶吩咐他先去吃飯,看來他吃完飯回來了。
說“你自己小心,我看見他身上帶著槍。”
裴染已經聽見樓梯那邊的腳步聲了。
樓梯正對著門前的走廊,現在出去剛好撞個正著,裴染低頭看了眼手里被拽下來的門鎖,還有門板上的大洞,默默地又把它重新塞回去了。
扯下來的那塊勉強卡在洞口,搖搖欲墜,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從樓梯的方向過來了。
裴染側身躲在門后。
腳步聲來到門口,頓住了,肯定是看見了被裴染扭壞的門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