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既然多了段颎手稿這個添頭,再加上此地實在隱秘,哪怕暢所欲言也沒什么,賈詡終究還是打算認真會會周琦。
念及于此,賈詡平復心緒,問道“周郎何故斷定天下必亂”
面對賈詡如此尖銳的話題,周琦神情凝重。
沉吟半晌,周琦說道“先生乃當世大才,天下會不會亂,想必先生比我更加清楚。”
思量許久,面對賈詡這種老謀深算之人,周琦終究還是決定不隨便忽悠。
賈詡似笑非笑的看著周琦,道“周郎既然設計誘我至此,何不推心置腹,反而遮遮掩掩”
周琦看著賈詡,卻是笑而不語。
這個時候如果說什么天下將亂,諸侯并起之言,或許能夠稍微糊弄一下許褚這樣的人,可賈詡是何等人物,很容易就能從周琦的話中聽出破綻。
周琦很難自圓其說。
與其如此,倒不如裝傻充愣,讓賈詡自己去腦補。
眼看周琦咬緊牙關死不開口,賈詡反倒苦笑一聲,繼而搖頭嘆息。
很顯然,賈詡雖然不如周琦那般,能夠精確預知到天下即將大亂,卻也能夠從現有的發現中推測到,距離天下大亂不遠了。
朝堂之中,士人與宦官之間的爭斗越發激烈。
現在士人還只是將矛頭都指向曹節、王甫,如今王甫已死,曹節垂垂老矣,距離死亡亦不遠矣。
如果等到曹節去世,失去了鼓動天子發起黨錮之禍的兩個大禍端,也就是士人全面反撲之際。
那個時候,天子如果取消黨錮之禍,這個天下雖然積弊難返,卻也有可能繼續茍延殘喘下去。
如果天子始終不取消黨錮之禍,那么被壓制多年的士人,極有可能會失去耐心,繼而將斗爭的方向,從朝堂轉向地方。
到了那個時候,可真的要天下大亂,民不聊生了。
賈詡捫心自問。
如果他作為士族領袖,對于天子解除黨錮之禍的幻想破滅以后,必然會采取更加激進的方式,逼迫天子解除黨錮。
如今天下雖偶有叛亂,可朝廷底蘊深厚,區區叛亂終究難以撼動大漢根基。
可一旦有士人從背后操控,暗中掀起一場足以撼動撼動大漢的根基的叛亂,天子如果不想亡國,只能解除黨錮仰仗士人。
那樣的話。
雖然士人們能夠再次崛起,混亂的局勢卻已經覆水難收,這個天下就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這些年賈詡隱居涼州,閑看云起云落。
雖說如今涼州看似風平浪靜,可自從段颎身死的消息傳過來以后,空氣之中仿佛都散發著躁動不安的氣息。
沉寂許久的涼州世家豪強,也都有些蠢蠢欲動。
賈詡可以斷定,一旦天下有變,涼州必然兵戈再起,而且混亂程度將遠超以往。
深吸口氣,賈詡收回思緒。
他認真打量了周琦幾遍,問道“我居于姑臧,名聲不顯,為何能得周郎如此贊譽”
兩人見面至此,賈詡首次吐露了自己的真心。
這個問題,自從賈詡看到周琦留下的那份書信以后,就始終縈繞心間,久久不散。
賈詡能夠拖到現在,才將這個問題拋出,也能看出他養氣功夫之深。
胸懷韜略,一人可作萬里城。
腹有奇謀,一人可當百萬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