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
不知什么時候,雒陽的街頭巷尾,就開始流傳起了崔烈半價買了司徒之位的說法。
本來嘛,這個時代買官雖然不怎么光彩,卻也是大勢所趨,只要不動別人利益,倒也不會被人刻意針對。
段穎、張溫這種立下功勞且有名望之人,不也都花錢買官嗎,卻沒什么人指責他們。
怪只怪,崔烈動了別人的利益,于是開始名聲掃地,被士人所不齒。
天子本以為,皇甫嵩領兵平叛,可以像討伐黃巾那般摧枯拉朽。
卻沒想到,皇甫嵩連戰失利,久不建功,空耗錢糧,朝廷難以支撐。
天子于是召朝中公卿,商議應對之策。
崔烈這段時間,因為買官之事被搞得焦頭爛額,也就有心表現一番,刷刷名望。
于是乎,他就給出了一個非常奇葩的建議“自本朝建立以來,涼州就叛亂不休,朝廷賦稅、錢糧大多用以涼州平叛,這才導致國庫空虛。”
“去歲黃巾反叛,陛下征發天下兵馬、徭役、賦稅,國庫已然入不敷出,今歲就連地方賦稅都征收不到。”
“依臣之見,涼州乃是毒瘤,若強行留之,必然會拖垮朝廷,遺禍無窮。”
“今天下叛亂四起,國庫空虛,賦稅難以為繼,不若棄涼州而保三輔之地,如此朝廷每年就能節省下許多錢糧,可用于他處。”
崔烈此言落下,眾人皆驚。
徹底放棄涼州,也就相當于將那么大一塊地盤,從大漢版圖中劃走。
更讓人震驚的是,天子仔細想了想,居然覺得崔烈之言有理,差點就被說動了。
議郎傅燮勃然大怒,在朝堂之上厲聲喝道“斬司徒,則天下乃安”
所謂爛船還有三根釘,崔烈貴為司徒,自然也有自己的黨羽。
當即就有尚書出班,奏道“傅燮折辱重臣,以下犯上,當治其不敬之罪”
帝問傅燮“卿何出此狂悖、忤逆之言”
傅燮毫無懼色,昂首挺胸對曰“昔年匈奴單于冒頓忤逆呂后,上將軍樊噲言愿得十萬眾,橫行匈奴中。上將軍忠君愛國,憤激思奮,未失人臣禮節,季布猶曰噲可斬也。”
“今涼州為天下要沖,國家籓衛。”
“高祖初興,使酈商平定隴石;世宗漢武帝拓境,列置四郡,眾皆以為此舉乃斷匈奴右臂也。”
“今官民失和,以致涼州叛逆;烈為宰相,不念為國思消弭戰禍之策,乃欲割棄一方萬里疆土,臣竊惑之”
“若使異族叛軍得居此地,彼據全州,則士勁甲堅。若繼續為亂,則聲勢更濃,何以平叛”
“此天下之至慮,社稷之深憂也。”
“如此道理,若司徒不知,是極蔽也;知而故言,是不忠也。”
帝思量許久,認為傅燮之言有理而從之,不再商議舍棄涼州萬里疆土之事。
至此,朝中公卿皆敬重傅燮,每有空缺都極力舉薦傅燮。
奈何傅燮先是得罪了宦官,現在又得罪了司徒崔烈,再無升遷可能。
六月,天子以討張角功,封中常侍張讓等十二人為列侯。
秋,七月,三輔蝗災,百姓食不果腹,朝廷缺錢少糧。
卻說皇甫嵩知董卓不可信,以致自己連戰失利,又不想逼反對方,此后再與叛軍交戰,就開始刻意避著董卓。
董卓察覺到了事情不對勁,感覺到了皇甫嵩對于自己的戒備,就花錢買通了十常侍之一的趙忠,請求趙忠將皇甫嵩調走。
此前皇甫嵩征討張角時,途經鄴地,發現中常侍趙忠住宅超過了規定,便上奏皇帝予以沒收。
除此之外,中常侍張讓向皇甫嵩索要五千萬錢,皇甫嵩不愿給,兩人也因此結怨。
此前皇甫嵩功勛卓絕,趙忠、張讓雖心中不滿,卻也不敢彈劾皇甫嵩。
可是現在,皇甫嵩久戰不利,他們就開始進讒言,劾奏皇甫嵩連戰無功,空費錢糧。
天子十分信任兩人,遂召回皇甫嵩,收其左車騎將軍印綬,削戶六千,改封都鄉侯,食邑二千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