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而,一陣清脆的銅鈴聲自街市深處響起。
陳珅抬眼望去,但見一個駝背老嫗,斜坐著一頭瘦毛驢迤邐而來。
老嫗騎驢來到近前,卻被陳珅橫槍擋住了去路。
老嫗抬起混濁的雙眼,有氣無力的乞求道:“小官人且行行好,容老身借個道可好!”
陳珅道:“借道可以,但驢得留下!”
老嫗一聽,卻自哀求道:“老身自來體弱難行,出行全靠這孽畜代步,若被小官人拿了去,老身豈不是寸步難行!還請小官人行行好,寬饒老身則個!”
旁邊行人聽得,卻都停步駐足,在一邊指指點點,還有那好打抱不平的高聲道:“兀那漢子,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汝一大好的男兒,豈可當街欺凌老弱,搶奪別家驢馬?!也不怕墜了些名頭?!”
陳珅自不搭話,只將長槍在周身一劃,舞出一道猛惡槍風,發出攝人心魄的嗚嗚聲。
別個見得,不論遠近識貨與否,俱都禁不住后退些,只恐被擦碰傷了。
陳珅目視老嫗,冷笑道:“此驢兒乃我家走失之物,豈能容你貪占了去!”
老嫗眼皮一翻,露出一對厲眼,咬牙切齒道:“小官人果真不肯容情?”
陳珅凝聲道:“要么驢留你走,要么就都留下來吃我打殺!除此之外再無他途!”
老嫗嘆了口氣,道:“好!好!好一個硬心腸的小兒!只怪老身今日晦氣纏身,吃汝拿捏了害處!”
她偏身下了驢兒,那驢當即變得暴躁起來,卻要抬蹄踢她,被老嫗踉蹌躲過。
她咄道:“好孽畜!剛脫了韁便來反噬舊主,果然是個養不熟的!”
只這老嫗卻要伸手去拍驢兒口,不想一根槍桿正抽在她手背上,疼得老嫗一個哆嗦。
老嫗猛然回首狼顧,卻見陳珅正一臉厲色的瞪著她。
老嫗只訕訕一笑,斜著腿股,一瘸一拐的緩步而去,一邊走還一邊嘟囔:“唉!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陳珅冷笑道:“休要在此賣弄唇舌!且速速退去!若走遲了,切莫怪我改了心思!”
老嫗聞言,卻自收了些小心思,仍然拖著腿股,卻一溜煙不見了身影。
陳珅目送走了老嫗,卻才反手扣住了瘦毛驢的下顎,與周圍看熱鬧的人道:“敢問哪個與我打一盆井水來?某家必有重謝!”
人群中有人叫道:“你這廝恃強豪奪,不是個善信,哪個肯與你同流合污?!”
陳珅大笑道:“爾等肉眼凡胎,不識得善惡真假,錯把豺狼當豬羊!我自不見怪!罷了!我自讓汝等看個分明!免得吃受些冤氣!”
說著陳珅卻拖著那不情不愿的驢兒,直往街市深處而去。
但凡街市之處,必有水井。
陳珅拖了那瘦毛驢來到井前,便自拿井邊的吊桶(專門打水之用)打上來些清水,然后送到瘦毛驢的嘴邊。
只那驢兒不知好歹,擰著腦袋不肯飲用。
陳珅捏著驢兒下顎,直把它強摁進水桶里去。
伴隨著一陣唧哩咕嚕的水泡聲,那驢兒拼命的掙扎。
只掙扎著,驢兒的身子卻自干癟了下來,最后竟把半副驢皮拖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