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的時候劉金山說:“過年就別回來了,我們進城來過,省的讓老崔家看笑話。”
父母走了,留下三千塊錢,劉昆侖繼續喝酒,坐在陽臺上看遠處天橋上的綠皮火車一趟趟的經過,拎著五斤裝的塑料桶喝酒,不用下酒菜,伴酒的只有一盒煙。
酒入愁腸愁更愁,劉昆侖是驕傲的人,他不想依附別人生活,所以金天鵝是不能再去,施舍的錢沒臉再拿,摩托車店也不能再開了,他無法面對那些造型兇猛華麗的重型機車,更無法面對四肢健全生龍活虎的騎手們,他計劃把剩下的兩輛摩托打包用物流發回了北京,店面轉讓,這一年多賺了些錢,但是花銷也大,平日里大手大腳,請客喝酒,入不敷出,身上幾乎沒有太多余錢。
鑰匙開門的聲音傳來,是春韭,她也有房間鑰匙,四姐上班忙,沒時間做飯,春韭每天都送飯過來,她變著花樣的做各種菜肴讓劉昆侖吃,四個菜用盤子擺著,春韭坐在對面招呼他:“吃吧,這個牛肉是我鹵的,你嘗嘗。”
“春韭,我活的難受。”劉昆侖說,在別人面前他總是帶著面具和盔甲,做出堅強的樣子,唯有對春韭才敢敞開內心,春韭善良聰慧,是除了四姐之外最值得信賴的人。
“昆侖哥,你得爬起來,你還有一雙手,干啥都行,你要是不嫌棄,就和我一塊兒開面館吧,也省得我來回跑。”春韭說出這番話顯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她熱情洋溢的大眼睛直勾勾瞪著劉昆侖,和以前的膽怯自卑截然不同。
或許是春韭覺得只有一個殘疾的劉昆侖才和自己登對吧,劉昆侖想了想,說一聲好,對他來說,也只有和春韭在一起不會自卑。
當劉昆侖來到面鋪的時候才發現春韭早就做好了準備,案板、爐灶的高度正適合坐著輪椅操作,這個小店主營的面食,需要和面、扯面,沒有兩膀子力氣還真不行,劉昆侖很快就上手了,他把注意力全都投放在做面上,技藝突飛猛進,春韭被解放出來,就能干更多的事情了。
有劉昆侖親自坐鎮,面鋪的生意更好了,小本經營談不上日進斗金,但是每天都有穩定的進項,會給人帶來些許的滿足感,如果日子這樣一天天的過下去倒也不賴,劉昆侖這樣想。
“咱這家小店也該有個名字了,就叫昆侖面館吧。”在一個下雪天,苗春韭這樣提議。
“不好,應該叫春韭面館。”劉昆侖說。
“春韭多難聽,不大氣,再說你是老板,應該以你的名字命名。”春韭提出反對意見,劉昆侖一怔,“春韭你才是老板啊,我是打工的。”
“不,你是老板,我……我不是。”春韭臉一紅,大概是想說自己是老板娘,最終還是沒好意思說出口。
“有人嗎?”門外傳來普通話的女聲,春韭面色一沉,上前掀起棉布門簾,只見一個高個子女生站在門口,腳上的ugg雪地靴沾滿污泥,頭上是可愛的絨線帽還支棱著兩支兔耳朵。
“你找誰?”春韭警惕萬分。
“請問,劉昆侖在這兒么?”來人探頭探腦,劉昆侖聞聲回頭,說海櫻你怎么來了。
“打你手機關機,我費了老大勁才找到這兒。”林海櫻看到劉昆侖坐在輪椅上的樣子,眼淚忍不住流下來,但依然強作笑顏,看了看春韭,“這是弟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