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現如今這許多事沒個衡量尺度,講究的是因地制宜,因時制宜,因人制宜,宋、王二人皆是粗人,只怕這事情做了之后,還不如他親自去做來的快些,穩妥些。
“此事,我不同意!”范弘輝不悅。
“還請廂指揮使給條活路。”陸啟言干脆對著范弘輝行了大禮。甚至端端正正地磕了個響頭。
范弘輝,“……”
“不就是不許你告假么,怎么就不給你活路了?”
“廂指揮使明鑒。”陸啟言道,“現如今戰事已平,我與云集也算是功成名就,在外人看來,我們二人戰功赫赫,被皇上倚重,但廂指揮使應該也瞧得出來,邊關之事平定了許久,我與云集先前前往金衛國出生入死的功勞,皇上到現如今也不曾明確給予封賞。”
“想來在皇上眼中,我與云集也是樹大招風,令皇上有些不安,因此一時之間不知道該給與多少,該防范多少。”
“我若是此時還成日兢兢業業,滿心皆是邊關政務,大有一副還要向上走一步的架勢,只怕皇上因此心中更加不安,反倒是不如將軍中事務盡數都放到廂指揮使的頭上,在外,此次西陲軍整頓之事,做的漂亮,皆是廂指揮使的功勞,與我和云集并無太大干系。”
“這二來,在旁人眼中,我是一個成日只惦記家中內宅娘子,沒有半分志氣之人,與權勢和金錢并無太多貪戀,皇上自然也就頗為放心,更覺得我有了可以被拿捏的軟肋,自然也就不擔心分毫。”
“而我此次回京,那些多做好事之人,必定是要參奏我做事隨意懶散,皇上也可趁機將給我的封賞往下降上一降,只賞賜一些銀錢田莊,布匹珍寶也就是了。”
“如此,也算是幾下里皆是滿意,廂指揮使覺得是不是這個道理?”
陸啟言的一番話,讓范弘輝的表情頓時嚴肅起來。
思忖許久之后,忍不住微微點了點頭。
的確如此。
身為君王,沒有一個是不怕功高震主的。
他們范家與皇家同氣連枝,皇帝倒是完全信任,但對旁人,卻未必能夠如此。
尤其陸啟言和夏明月夫婦二人在邊關民間威望極高,若是真有擁兵自重之舉,皇上哪怕責罰,也會落一個不善待功臣的罪名。
反而是陸啟言時不時留點小毛病在皇上這里,才能保得他全家的平安。
他身為范家子弟,早已習慣了義無反顧地為皇帝盡忠,不必考慮其他,但旁人不同。
他們需要考慮的太多了。
就比如方才陸啟言口中所說的此次功勞封賞之事一般,的確對皇上而言,左右躊躇。
若論功勞大小,陸啟言和夏云集可以說是立下了天大的功勞,足以讓他從侯爵升為國公。
但一旦升為國公,地位非凡,陸啟言又要長期駐守邊關,頗難把控,下坡下驢,不考慮爵位,只給些金銀,是皇上最想看到的。
陸啟言要告假之事,也是經過深思熟慮,并非只是貪一時之閑。
范弘輝嘆了口氣,“你既是已經說到這個份上,我豈有不允之理?”
“你也收拾一下,即刻歸家吧,軍中剩下的事情,便交給我們來處置吧。”
“多謝廂指揮使。”陸啟言仍舊是行了一個大禮。
范弘輝伸手將陸啟言扶起,“你我之間,不必如此客氣。”
他視陸啟言為兄弟,舉手之勞,只為兄弟情誼,不為其他。
“是。”陸啟言翹起了嘴角,“啟言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