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李東華覺得吳山的做法無過,不過就是按制而為,依禮行事,但是當意識明確以后,一封彈劾奏疏還是寫的洋洋灑灑,指責吳山不懂感謝上天卷顧還罔議救護,有罪,自己悔悟晚矣亦有罪。
彈劾奏疏很快經過內閣送入西苑,這次的奏疏是由嚴嵩經手。
日食天象的影響,這次嚴嵩一系有些后知后覺,錯過了出手干預的最佳時機,所以在這個時候也不想攪渾水,按照正常流程,嚴嵩票擬罰李東華俸祿兩月,禮部吳山記過的處理意見。
第二日,嘉靖皇帝對奏疏批紅,并批注“以日食不見,建謝典于大光明殿三日,群臣上表賀”。
僅僅是記過,看似此次事件對吳山的處罰很輕,可是當朝高官都清楚,這不過是暫緩處罰而已,因為現在禮部正在忙著處理景王就藩儀式,這時候就把吳山免職,禮部的運作怕是會受到影響。
嘉靖四十年二月十五日,清晨一大早,禮部官員就來到景王府,不情不愿的景王攜景王妃一身隆重的禮服前往紫禁城辭行。
之前嘉靖皇帝已有旨意,免了面辭的禮節,所以只是在紫禁城和西苑外進行了辭行禮。
景王具冕服,景王妃翟衣在禮部司禮監官由東華門引入,在奉天門外向宮里遙遙下拜。
“禮成。”
在司禮監官大聲唱喏聲中,起身的景王已經眼圈發紅,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深切的感受到,自己真的要離開這里,離開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真正的和母親、父親分別。
德安府到京城,遠隔千山萬水,他明日的離開,或許是真的再也沒有機會回來了。
景王妃對于京城的卷戀比景王少許多,可是她也是北直隸人,而景王就藩在湖廣,此次隨景王赴德安府后,想要再見到家里人也是千難萬難,起身時不免也是眼圈發紅。
景王和景王妃此時的樣子有些蕭索,他們的辭行甚至沒有機會見到嘉靖皇帝一面,只是現在的樣子倒是和今日的氣氛相容。
禮部尚書吳山只是遠遠的看著,從他拒絕高拱的要求,堅持上奏請求皇帝按救護之禮行事時就有所預料今日的環境。
送走景王后,自己或許也該走了。
自己忤逆皇帝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旁人不知,但是吳山還是很明白的。
或許,就在去年的時候,嘉靖皇帝就已經動了要罷免自己的打算吧。
當初嘉靖皇帝打算送走景王,或許是擔心景王不臣之心太重,想要先封藩的方式提醒他,讓他知道自己就是一個藩王。
可是在嘉靖皇帝要禮部準備景王就藩儀程的時候,曾經讓高忠私下里找過他,希望吳山能夠把景王就藩的事兒拖延上兩年,但是遭到了吳山的拒絕,喝令高忠拿出圣旨。
這樣的事兒,嘉靖皇帝怎么可能下旨,真的有旨意在還用高忠私下里找吳山嗎
在吳山的督促下,禮部依舊在緊鑼密鼓籌備景王就藩儀式,至于之后為什么嘉靖皇帝態度突然逆轉,吳山也是不得而知。
實際上,禮部、戶部、工部和景王府之間來回扯皮的事兒,吳山就有些懷疑是高忠在其中暗下手腳,因為幾次談到關鍵的時候,戶部都會以沒錢的理由要求暫緩。
之后突然讓徐階參與,快速敲定相關議程,當時吳山都還緩過來到底是怎么了。
而到了今日,看見景王完成辭行儀式,只要等到明日,百官送行后,景王就會永遠從京城里消失,他做為禮部尚書的使命似乎也算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