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不是那么好當的。
嚴嵩是弘治年進士,侍奉了弘治、正德和嘉靖三位皇帝,對此自然有很清晰的認識。
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貪戀那點權勢,畢竟身體是真的吃不消了,想的也就是保住自家而已。
現在,終于可以從無休止的公文中解脫出來,從心里來說本是好事,可是兒子犯得事兒還是讓他心緒不寧。
“嚴愛卿這些年來勤勉政事,為朕分憂,也是辛苦,之前你也說過幾次想要回鄉養老,當時朕確實不能沒有愛卿輔左,這才耽誤多年。
愛卿八十有奇,尋常百姓家早已安享晚年,而愛卿還在為國事操勞,朕心不忍,這才有了這道諭旨。”
嘉靖皇帝有些動情的說道,好似自己的一切主張都是在為嚴嵩考慮一般。
“臣謝陛下愛護,臣以微末之功僥幸得陛下垂青執掌內閣,疏于管教臣子”
嚴嵩開口說話間,捧起手中奏疏,黃錦上前從他手中接過,轉遞交到皇帝手中。
嚴嵩這時候其實就是賣慘,希望用自己的功勞、苦勞一起,換取嘉靖皇帝的同情,從而讓他能帶著兒子嚴世藩一起南下。
只要人被嘉靖皇帝放出詔獄,在京城的事兒就算被一筆揭過,之后也就不會再被提起。
畢竟,鄒應龍的彈劾,幾乎把嚴世藩所有罪過都寫出來了,繼續追究下去那就不是嚴家的問題,而是皇帝。
嚴嵩,還真不怕人翻舊賬。
至于有人會不會抄鄒應龍奏疏,繼續彈劾,想要追究責任
拾人牙慧的事兒,而且針對的還是曾經的當朝首輔家人,嚴嵩相信不會有人去做。
嘉靖皇帝沒有翻看兩份奏疏,他自然知道里面寫的是什么。
等嚴嵩說完后,看著匍匐于地的嚴嵩,輕輕搖頭道“世藩做了些什么,朕已經通過奏疏知道了,也讓廠衛進行查證,知道人是在何處被找到的嗎
這些事兒你是真的一點也不知情嗎”
嘉靖皇帝連續兩次發問后,于是起身,說話語氣也有些森然道“玄丞承恩,佑逆邪細丑,欺上謗君日甚一日爾。
朕念你二十余年兢兢業業、勤于王事,故而加與優處,處何又以兇兒瀆救。”
俗話說“仁者見仁,智者見智”,說的其實就是對同一個問題,不同的人從不同的立場或角度有不同的看法。
在看待嚴世藩這人的問題上,嘉靖皇帝和嚴嵩對他的認識其實都不相同,各人看法自然大相徑庭。
實際上,嚴嵩是從大局布置,為了自己施政的順利,爭奪下一些關鍵職位,但是這些其實也是在嘉靖皇帝默許的情況下才能實現。
所以,嚴嵩自以為外界所稱的嚴黨其實都在明面上,嘉靖皇帝自然知道有誰
所謂樹倒猢猻散,只要自己離職,這些人也差不多就獨立,各自為政,根本不會引發嘉靖皇帝的忌憚,更何況這幾年高層大多被人替換,許多他用過的人不是致仕就是被罰,早已不復當年。
至于嚴世藩身邊的一幫子狐朋狗友,在他看來也就是想要借勢而已,自己離職,帶著兒子南下,自然也會和他們不再聯絡。
嚴世藩賣官鬻爵的事兒他知道,不管是吳鵬還是歐陽必進主政吏部時,他有時也確實暗示過一些,但是在他看來,都是些無關緊要的職位,而且他們之間,不過就是一場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