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廣德可不相信。
寫這么多,其實不過就是魏廣德的一個念頭。
“大體還是按照昨日商議所寫,我沒什么異議。”
魏廣德笑笑,不過卻沒有交還那份奏疏,而是又看了一遍,這才把奏疏遞還給張居正。
奏疏到手,張居正本來還略微忐忑的心也放下。
他最擔心的其實就是魏廣德對那些罪名的順序提出意見,到時候是改還是不改。
一篇奏疏,還有藍本,其實對他來說不過是片刻功夫就能寫出來,可他卻拖了一天時間,第二天才拿出草擬的稿件,可見他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按照洪朝選他們查實的罪行,遼王是得不到很重的懲罰,這當然是他不想見到的。
可是單憑立大纛一事,也很難坐實遼王謀反的說法。
那么剩下一個不會暴露他真實想法的辦法就是通過心理暗示,讓奏疏的人在心里默認遼王有反意,只是證據不足。
把遼王大纛放在第一位就是辦法之一,雖然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遼王有反意,可后面一樁樁一件件罪行被坐實,很容易就讓隆慶皇帝產生遼王不臣的印象。
雖然不能把這件事兒作為謀反證據拿出來說事,可正如魏廣德之前所說,陛下家事,他想處罰重還是輕,不過就在他一念之間。
現在的皇帝,剛登基不久,自然會希望能夠拿出一些威信來。
重罰遼王,讓其他各地藩王不敢有其他心思,之后逢年過節再賞賜些禮物,這就是恩威并施了。
魏廣德這里過關,不過還不是全部,接下來他還要把奏疏初稿交給陳以勤看,所以他在魏廣德值房里呆的時間也不長就告辭離開。
等張居正出去后,魏廣德不由得起身,緩緩走到門口,看著張居正的背影消失。
就在先前,其實魏廣德是有瞬間產生想法,應該把他看出來的問題提出來的,可隨即就想到昨日李春芳和他的談話。
這么說出來,似乎又是在駁張居正的面子。
既然他這么寫,肯定有他的道理。
從洪朝選和施篤臣奏疏的內容看,遼王和徽王、伊王都是一丘之貉,在封地惡貫滿盈,犯下十惡不赦的大罪,想到那些被遼王迫害的封地百姓,魏廣德才沒有發聲。
不管張居正和遼王之間什么關系,魏廣德還是選擇了默許這件事兒,接下來就看陳以勤是否和他一個想法。
和他所料不差,陳以勤也發覺到張居正的小心思。
和魏廣德想的差不多,雖然奇怪張居正和遼王朱憲之間關系怎么會如此惡劣,可想到曾經遭受遼王傷害的百姓,陳以勤只是淡淡問道“善貸看完怎么說”
“善貸看了后只說和昨日商議沒有差錯,所以他沒有異議。”
張居正淡笑道,他知道這個時候不能有絲毫情緒表露,也是在賭陳以勤會考慮到江陵百姓所受之苦,默認這份奏疏。
是的,張居正昨晚反復推敲細節的時候就已經注意到。
他相信魏廣德和陳以勤,至少其中一個人會發現這份奏疏里的貓膩,本來他是打算在有人提出來后再修改的,可是隨即想到遼王在江陵的惡事。
以他的觀察,魏廣德和陳以勤都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而且倆個人都沒有地方上主政的經歷,所以并沒有被錢財腐蝕。
京官,除了出京錢貨的漂沒,就是地方官員的孝敬,并沒有親自出手盤剝百姓。
這樣,官員心里至少還有一半是裝的天下百姓,另一半當然是自己的仕途。
官越大,孝敬越多,錢財反而不是最吸引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