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南京總督糧儲,以都御史主持其實就很多余。
北京總督倉場大使其實就是戶部官員充任,南京自然也有必要如此,只需要南京戶部安排人即可,大不了讓都察院每年派出御史巡視一番。
又比如市舶司,大明朝的市舶司變動劇烈,多次罷而復設,但大抵也就是三處,分別是浙江市舶司、福建市舶司和廣東市舶司。
三處市舶司各有分工,浙江市舶司負責通商日本,福建市舶司負責通商琉球,廣東市舶司負責通商占城、暹羅和西洋各國。
各處市舶司均設提舉一人,副提舉二人,還設有內官提舉一人,為提舉市舶太監,其實也就是市舶司真正的話事人。
可市舶司這種衙門,平時一年也難得有接待任務,特別是當下。
就高拱所知,其實兩個副提舉就是可有可無的存在,于是也一并寫入裁革名單里。
刷刷點點,很快一份奏疏就寫完。
趁著等待墨干的時間,高拱對奏疏檢查一遍。
這份奏疏他不打算交給其他閣臣審閱,做為內閣奏疏,而是打算以自己個人密奏的方式交到隆慶皇帝手里。
畢竟自己回朝這么長的時間,除了主持吏部懲治了一幫不稱職官員外,還鮮有政績。
既然戶部說缺銀子,自己就因此想辦法給朝廷省銀子。
如果陛下認可,自己再奏上一份奏疏,將此事敲定。
他可沒有魏廣德那么謹慎,檢查一遍沒發現有問題,等墨干后就把奏疏小心疊好收起,打算等陛下召見時帶過去。
而此時的海瑞還不知道,自己的官職即將被裁革。
其實做官,海瑞還是稱職的,到南京接替糧儲一職后,他首先做的就是到南京城周邊二十多處糧倉進行核查。
雖然賬冊上寫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他早已經知道明朝官員的尿性,他可不想對自己所管理的倉儲一無所知。
一旦朝廷要從這里調糧,倉庫里拿不出來怎么辦
二十多座倉庫,又不是走馬觀花,自然也頗費時間。
一個月的功夫,他也不過只檢查了十余座糧倉,但是問題已經發現了一大堆。
自然,賬冊上的糧食和倉庫里對不上是最大的問題,但也不能因此就說倉儲的官吏從中牟利,因為差額部分有湖廣、江西等地官衙出具欠糧公文。
換句話說,湖廣等地官府并沒有按照戶部的命令,按時把糧食送到南京,而為了應付戶部的檢查,所以就給南京糧儲開了文書并取得回執,南京糧儲這邊則以此來沖抵這部分糧食缺額。
而對京城呢,地方上則是上報糧食已經按時送達南京糧儲,并有南京糧儲開出的公書。
對別的官員來說,這樣的事兒當然就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延續到現在,其實已經成為潛規則,其中貓膩眾多。
既有官員挪用糧食高價販賣,也有南京糧儲官吏私自出售倉場存糧,然后找其他地方官員補上這么一紙文書沖抵差額。
海瑞只是簡單核對幾筆,也反應過來,猜出其中貓膩。
在他看來,此事非同小可,他可不愿任由事態繼續發展。
以前不知道就算了,現在成了他管轄的差事兒,自然就要開始清理整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