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滄溟是十分清楚,顧凝溪此人就是幽州亂象的根源,而寂臺閣的這群人雖說沒有確切證據,但卻已經確定這些人他們似乎根本惹不起。
墮落觀顯然盯上了裴云蕖這些人,但似乎被綠眸吃得死死的。
墮落觀在幽州都拿這些人沒辦法,他們寂臺閣又有什么法子。
每次派出去的暗探,都會莫名其妙的暈倒在某處。
最近韓義玄都索性不再派人去盯裴云蕖這幫子人了。
但眼下這些人在幽州城里大舉出動,不盯是不成的。
顧留白和裴云蕖與這一群幽州子弟出了驛館大門之后不久,周圍街巷之中就已經不斷出現如臨大敵的幽州軍方修行者,以及寂臺閣的高手。
有些街巷之中,甚至開始出現重甲的震鳴聲。
“琳儀,你和你親哥說一聲,今日里不會有什么大事發生,我就是單純的在城中逛一逛,讓他不必緊張。”
顧留白讓華琳儀去找巷子里的軍方人物說說。
其實今日里,他的確只是想安安靜靜的在幽州城里逛逛。
謝晚已死,無頭菩薩廟塵埃落定,西域佛宗接頭人達成,再加上金家這件事處理完成,鄒老夫人又比他想象的還要強出太多,他在幽州的布局便也大勢已成。
接下來只要靜靜等待他那把刀。
從關外到幽州,這一路上伴隨著腥風血雨,陰謀殺戮,到了此時,也終于可以安安靜靜看一看風景,看一看梁風凝呆過很久的這座城。
這對于絕大多數生活此間的人而言,這只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城,但對于遠隔千里甚至數千里的關外,那些罕有人跡的苦寒地、荒漠地、風沙之中的人而言,這卻是存在于他們念想之中的美好之地。
沒有人寂寞的坐擁風沙,鎮守邊城,哪來這種城池里平靜的炊煙裊裊?
他想和當年的梁風凝一樣,靜靜穿過街巷,然后去看看當年梁風凝喝酒的那個小酒鋪。
裴云蕖能夠理解顧留白的心情。
梁風凝已經長留在關外的那片山坡上。
他再也無法回到這座帶給他很多回憶的城。
她也能夠理解顧留白的用意。
在關外走了一遭,尤其是見過黑沙瓦那些在墻角下曬太陽,在糧倉里烤老鼠的那些老軍之后,她便明白,很多人眼中唾棄的生活,卻是那些人魂牽夢繞的東西。
這些幽州世家子弟平日里和她一樣飄在天上,即便出游也未必能真正的接地氣。
幾乎沒有人帶他們見見那些真正的英雄人物背后的人間煙火。
……
酒鋪子很小。
只有三張桌子,而且桌子都不能并排放,只是直直的排成一溜。
這個酒鋪子在河邊,就像是兩棟臨河的房子中間夾著的一個胡同,然后上面加了個頂棚。
酒鋪的前面臨街道,有一株很大的杏子樹。
后面靠河,有一株表面全是疙瘩的石榴樹,有一個小碼頭,圍著這個碼頭有一圈石欄,喝多了的可以趴著這石欄往外吐。
當然翻身墜河的也不在少數,所以石榴樹下放著好幾塊大的浮木。
河水其實不深,成年人站在里面也只不過堪堪沒過胸口。
只是喝多的人什么時候都做得出來,淹死在里頭的人也真的有。
伙房就在靠河的這頭,一個灶臺挨著后墻,煙道就從墻里出去。
除了這個灶臺之外,同一側的墻邊還一排擺著五六個炭火爐子,爐子上面燉著的都是各種鹵味,除了雞鴨之外,都是些豬下水。
幽州城倒是沒什么早上喝酒的風氣,距離幽州城里尋常人吃飯的時候還有一陣,酒鋪子里也就兩個食客,鋪子里頭就一個老頭在懶懶散散的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