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留白心情好了些,道:“你安興妹子對我很有信心,或者說她對你的智慧和納頭便拜也很有信心,她覺得我在和滄浪劍宗的比劍之中一定能夠大獲全勝,接下來在長安必定掌握更多的權勢。而且她現在已經成功讓贊卓明白,我們便是贊卓在大唐的倚仗,所以她和贊卓已經謀劃定了,只要我和滄浪劍宗比劍獲勝的消息傳到吐蕃,贊卓就會下定決心,殺掉那幾個有可能對贊卓的位置產生威脅的人。接下來吐蕃自己可能會打一陣內戰。”
五皇子真誠贊嘆道,“我這安興妹子實乃梟雄也。”
裴云蕖也嘆了口氣,道:“我平時自詡才俊,現在我覺得是個人都厲害,所以我就安心開開劍鋪子算了。”
五皇子鄙夷道,“你懶就懶了,還需要為你的懶找個借口?”
顧留白卻抬起頭,認真道,“他們這密箋傳遞到長安,和我們長安的密箋傳遞到他們手里的速度是差不多的,所以你安興妹子說的這件事情,現在差不多應該開始了。”
五皇子心情再度沉重起來。
他原本已經聽顧留白說過了這信中的內容,但此時卻還是忍不住去拿了過來放到眼前。
看著上面一個個清晰的字跡,那些墨跡在他眼中卻不斷化開,變成一汪汪的鮮血。
安興公主這份密箋上的語氣也很輕松,似乎就是述說著很平常的事情,聊聊家常而已,但是他心里很清楚,這時候他的這個妹子,已經處于腥風血雨之中。
他深吸了一口氣,在心中緩緩說道,“祝安康,祝福壽綿長。”
……
他的真心祝福,就像是瞬間跨越了千山萬水,落到了吐蕃的一座山里。
吐蕃一年一度的鎮邪洞節終于開始了。
平日里荒無人煙的這座山里,此時張燈結彩,山坡上鋪著紅布,放著大量的經文。
紅布和經文承受著比長安更刺眼的陽光,紅得妖異,金色的經文顯得更加奪目。
下方的山谷里燃著無數的火堆,那個仿佛妖怪張開的巨嘴的深邃洞窟里發出陰森的呼號,有山風詭異的在洞窟里穿行,發出不斷變化的稀奇古怪的聲音。
但這些聲音對于無數盛裝出席的吐蕃人而言,卻像是天然的奏樂,圍繞著一個個的火堆,很多攤開的毛毯上,盛放著這段時間根本舍不得拿出來的吃食。
大量扎好的花燈掛在崖壁上,山崖遮擋住陽光,陰暗的角落有著這些花燈的照耀,卻也散發出璀璨的光澤。
數十名身穿獸皮和流蘇的祭祀赤著腳在炭火和濕冷的山石之間不斷跳舞,他們已經飲下了特制的草藥,此時他們不只是身體扭曲得如同癲狂,他們的腳步更是急如驟雨,他們臉上的肌膚甚至因為草藥的作用而變幻著色澤。
數十名赤裸著上身,身上的肌肉如同巖石一般的吐蕃勇士,手持著各色法器,排布在這個陰風呼號的邪洞的兩側,他們一臉肅穆,就像是雕像一般。
距離洞口五六十步距離的一片空地上,扎著十余頂營帳,這十余頂營帳華麗至極,那些吐蕃擁有土地和財富的大人物,便都坐在這些營帳之中,等待著儀式開始。
除了正中營帳之中贊卓的臉上始終充斥著陰霾之外,其余大多數營帳之中,那些吐蕃的貴人們臉上布滿了光彩。
他們的臉色是肅穆的,但是眼睛里卻充斥著掩飾不住的得意。
對于他們而言,贊卓的威望在過去兩個月里在不斷地流逝,如果連自己的女人,這個大唐送來和親的公主都保不住,都不能順利的完成鎮邪洞儀式而平安走出這個邪洞的話,那他的威望將會降到低谷,到時候他手底下的那些軍隊,應該都會被他們瓜分。
從前那個一呼百應,可以讓他們沒辦法反對的贊卓贊普將不會存在。
在他們得意的目光之中,當一群衣著暴露的吐蕃美女用銀盆端來一盆盆鮮血一樣卻散發著芬芳的美酒時,那些祭祀的舞蹈終于到了最高潮也是最狂熱的篇章。
那些祭祀發出了各種各樣高亢的聲音,他們的面容都開始扭曲,他們腳底下的肌膚都似乎燃燒起來,但他們卻似乎根本感知不到痛苦,他們似乎只是瘋狂的在和祖先溝通,在傳遞著祖先的呼喊。